——史萊舍(Mary Slessor,1848-1915) |
魏外揚 |
提起十九世紀的非洲宣教史,第一個令人想到的人物大概就是李文斯敦(David Livingstone, 1813-1873)。但是在這本小書中,我們只能給非洲一個名額,因此我決定選擇史萊舍為代表。原因至少有下列兩點:第一,李文斯敦的探險家角色遠超過宣教士角色,因此他的傳記非常多,很容易找到。第二,史萊舍是一位女性,我希望這本小書中的性別比重能平衡些。 其實,李文斯敦是史萊舍心目中的英雄,也是激發她獻身非洲的一大原因,因此當我們在講述史萊舍的生平時,並沒有忘記那位不斷在非洲為後人開路的李文斯敦。 一、父親的陰影下 史萊舍是英國蘇格蘭人,七個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二,父親有酗酒惡習,甚至經常毆打家人。十一歲時全家遷往鄧迪(Dundee),希望父親可以重新開始,改變與家人的關係,結果仍舊令人失望,城市的壓力與誘惑只有令他更加墮落。有一次父親半夜回家,將母親特地為他留下的飯菜擲向牆壁,同時大聲咒罵,嚇得史萊舍躲在被窩裡一面發抖,一面忍住飢餓,可惜那些被糟蹋的食物。 由于父親遊手好閒,沒有固定收入,史萊舍從十一歲起就到鄧迪的紡織廠當女工,幫忙賺錢養家。紡織工作非常辛苦,但她仍拖著疲憊的身体上夜校,努力充實自己。決志歸主後,她也熱心參與教會的服事,尤其是在貧民區的學校教書,給她很多磨練膽識的機會。有一次當她正要走進學校時,有四個惡少將她攔下,其中一人手拿金屬利器在她面前搖晃示威,非要她開口求饒不可。但她定睛凝視這名惡少,一點都沒有顯出畏懼的表情,終于惡少們不但停止欺侮的行為,還答應一起參加上課。她後來在非洲所表現的非凡勇氣,以及獨立、進取、堅定的性格,可以說都是從鄧迪的貧民區開始操練的。 二、深入蠻荒內地 史萊舍的母親雖然生活困苦,卻是一位關心普世宣教的基督徒,常將宣教刊物上的文章唸給孩子們聽,也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子中,將來至少有一個成為宣教士。史萊舍受到母親的影響,非常喜歡閱讀宣教士的傳記,尤其是李文斯敦的故事,更令她嚮往不已。她發現自己與李文斯敦有許多相似之處:都是蘇格蘭人,都是七個孩子中的老二,都曾在紡織廠作工。什麼時候自己也可以像李文斯敦一樣,在非洲發抒那種“不論何往,只要前進”的豪情壯志呢? 1873年的兩起喪事為史萊舍開啟通往非洲的道路。先是弟弟約翰病逝,粉碎了母親的宣教美夢,因為她的兩個兒子都不在了。接著是李文斯敦的遺体運回英國,安葬于西敏大教堂,更讓史萊舍覺得時候到了,她應該代替弟弟出征,同時追隨李文斯敦的腳蹤,而已經寡居的母親竟也勝過對她的依賴,完全支持她的決定。 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與準備,史萊舍于1876年踏上非洲西部的加拉巴(Calabar),也就是今日的奈及利亞(Nigeria)境內,從此獻身非洲四十年,直到1915年葬身于此。 西非素有“白人的墳場”之稱,加拉巴差會更是死亡的代名詞,三十年來,這裡已經埋葬了二十位宣教士,又將另外二十位身心受創的宣教士送回英國。因此一般白人宣教士只敢在沿海地區活動,史萊舍卻一心想進入內地。 她無法忍受沿海宣教士的作風,他們來到蠻荒之地,卻仍不肯放棄舒適文明的生活。女士們穿著維多利亞式的服裝,帽子、手套、靴子、裙墊、腰墊等等,一樣也不少,其實礙手礙腳,完全不適合非洲的環境。 史萊舍喜歡過非洲人的生活,甚至爬樹、赤腳、不講衛生,她都甘之如飴。于是她從沿海的公爵鎮開始,經由舊鎮、溪鎮,一步步向內地推進。1888年開始,終于獲准進入較為原始蠻荒的奧開永(Okoyong)地區。 由于生活習慣與其他宣教士格格不入,她也樂得獨來獨往,幾乎只與土著為伍。不過也有白人認同她的作風,甚至不辭千里前來協助。有一次她在報告上提到安裝門窗的問題,竟然有一位名叫歐文斯(Charles Ovens)的木匠,特地從蘇格蘭到奧開永來幫她解決問題,也帶給她莫大的鼓勵。另外有一位名叫莫瑞生(Charles Morrison)的宣教士,雖然年紀比她小很多,卻對她十分仰慕,二人甚至論及婚嫁,最後卻因男方無法適應內陸的生活而作罷,後來史萊舍終身未婚,得以全心全意來服事非洲人。 當史萊舍初到非洲的時候,心中仍懸念留在家鄉的母親與兩個妹妹,她僅存的三個親人。她在非洲沒什麼花費,大部分的薪資仍是寄回給家人使用。不料在短短的一年裡(1884年到1885年),這三位親人一個接著一個病逝。消息傳來,她在悲痛之餘,倒也覺得了無牽掛:“如今對我而言,天堂比英國更近。”就是在這個背景下,她開始徹底擺脫沿海的吸引力,將自己投入更危險的內地福音事工。 三、破除土著陋習 面對土著的許多迷信陋習,史萊舍總是盡力加以制止。例如,土著認為雙胞胎是魔鬼的傑作,所以一生下來就會被殺死,為此史萊舍到處奔走營救,自己也陸續收養了不少倖存的雙胞胎。其中有一個名叫珍妮(Janie),曾兩次隨她回國述職,成為最有說服力的活見證,為加拉巴差會爭取到許多支持,後來她更成為史萊舍最親密的同伴與幫手。 有一次,史萊舍發現整個部落騷動起來,她立刻趕到集會場去,發現有個赤裸的土著婦人躺在地上,手腳被綁著,旁邊有個武士手拿一杓沸騰的油,準備澆在她身上。這也是土著的殘忍習俗之一,就是用熱油澆身來試驗婦女的貞節。 史萊舍見狀立刻站在婦人前面,企圖阻止武士下一步的舉動。武士在短暫的猶疑後,轉而朝向她叫囂,手持杓子向她逐漸逼近。如同當年在鄧迪面對惡少挑釁時的反應,史萊舍定睛在武士身上,一點也沒有露出懼色。終于在互相凝視片刻後,武士發出一陣吼叫,將杓子丟在地上,轉身離去。史萊舍趁機向酋長求情,請他赦免婦人一命。酋長受到驚嚇,還不知如何是好,史萊舍已經主動為婦人解開綑綁,將她帶離現場。 這個事件很快傳遍了整個奧開永地區,也為史萊舍贏得“眾人之母”(Eka Kpukpru Owo)的美譽,有時她也被土著暱稱為“白媽”。史萊舍有句名言:“上帝與我,就是多數。”每當她單獨面對土著的陋習而加以挑戰時,就充分表現出這種信心與勇氣。 四、和平的使者 史萊舍除了身為福音使者外,也扮演和平使者的角色,多次冒險在敵對的部落間穿梭調停,化解許多衝突。英國政府肯定她的貢獻,1892年正式任命她為奧開永地區的副領事,而她也成為大英帝國史上出任副領事的第一位女性。她精通土著的語言,了解他們的習俗,因此比任何英國官員更能勝任這個職務。 有一次,得知兩個部落準備開戰,她估計自己來不及趕到現場,就隨便寫了幾個字,用紅蠟將信封封好,加上印記,派人飛快送往現場,果然雙方一見白媽的文書,立即同意暫緩開戰,等候白媽前來調解。史萊舍趕到後,坐在木棉樹下,一面編織毛衣,一面聽取雙方的反復陳述,最後在她的見證下,雙方首領立下血誓,同意和平收場。 史萊舍晚年將奧開永地區交給其他宣教士經營,她自己帶著幾個收養的非洲小孩,繼續向更內陸推進。1915年初的一天,她在一間簡陋的泥屋中被主接去,臨終前是以土語向神呼求:“O Abassi sana mi yok!”(神哪!讓我去吧!)一個這麼不顧惜自己的白人,卻在“白人的墳場”服事了將近四十年,真是神蹟! 史萊舍除了一些信件和日記外,並未留下什麼著作,但是後人對她的尊崇卻與日俱增。1956年,英國女王伊利莎白二世在她墓前獻花致敬,她的相片出現在蘇格蘭發行的十英鎊鈔票上,這些殊榮已足以說明她在非洲宣教史上的重要地位。□ □ 作者從事教會歷史研究多年,現任教于台灣中原大學。□ 本文選自中國學人培訓材料中的《宣教偉人略傳》,歡迎向本社訂購。□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