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 入 避 風 港    

                      陳 繼 紅

    我 生 長 於 北 京 的 一 個 知 識 份 子 家 庭 。 小 時 候 , 我 的 感 情 豐 富 , 天 真 活 潑 , 性 格 外 向 。 父 母 、 老 師 都 相 信 我 能 考 入 重 點 中 學 , 將 來 能 上 北 京 大 學 , 我 自 己 也 編 織 了 許 多 美 夢 。

    看 到 自 己 的 命 運

    在 小 學 畢 業 那 年 , 文 化 大 革 命 爆 發 了 , 到 處 在 造 反 、 抄 家 、 遊 街 、 批 鬥 。 升 學 考 試 取 消 了 , 學 校 停 課 了 。

    一 天 , 父 親 把 我 叫 到 他 的 房 間 , 對 我 說 : “ 在 1957年 , 我 被 定 為 右 派 份 子 … … ” 漸 漸 地 , 彷 彿 有 一 個 聲 音 反 複 地 對 我 喊 叫 著 “ 你 是 右 派 的 女 兒 ! 右 派 的 女 兒 ! 你 是 個 黑 五 類 ! 狗 崽 仔 ! … … ”

    那 天 夜 裡 , 我 默 默 地 哭 了 半 夜 。 雖 然 只 有 十 三 歲 , 我 已 能 看 到 自 己 的 命 運 了 。

    我 不 再 叫 父 親 。 雖 然 , 知 道 他 很 難 過 、 歉 疚 , 但 我 決 心 聽 黨 的 話 , 與 家 庭 劃 清 界 限 , 徹 底 決 裂 。 許 多 夜 晚 , 我 睡 不 著 , 淚 水 濕 透 了 枕 頭 。 對 一 個 十 三 、 四 歲 的 孩 子 來 講 , 這 種 在 感 情 與 理 智 、 愛 與 恨 之 間 掙 扎 和 抉 擇 是 一 件 多 麼 殘 酷 痛 苦 的 事 啊 。 漸 漸 的 , 我 變 得 非 常 自 卑 、 膽 怯 和 沉 默 。

    1968年 , 北 京 開 始 組 織 畢 業 生 上 山 下 鄉 。 像 許 多 出 身 不 好 的 人 一 樣 , 我 咬 破 手 指 寫 血 書 來 表 示 決 心 , 終 於 被 批 准 去 山 西 插 隊 了 。

    離 家 那 天 , 父 母 都 請 了 半 天 假 , 媽 媽 說 : “ 小 紅 , 我 們 不 送 你 去 車 站 了 。 小 弟 替 我 們 去 送 你 。 ” 雖 然 有 點 失 望 , 但 我 沒 說 什 麼 , 因 為 , 我 知 道 他 們 不 願 意 讓 人 看 到 他 們 的 眼 淚 。 告 別 時 , 母 親 千 叮 嚀 萬 囑 咐 , 父 親 一 句 話 也 沒 說 , 只 是 緊 緊 地 盯 住 我 , 我 永 遠 也 忘 不 了 他 那 深 沉 、 痛 苦 、 無 奈 的 眼 光 。 說 過 “ 再 見 ” , 他 們 飛 快 地 轉 身 離 去 , 沒 有 再 回 頭 看 我 一 眼 。 望 著 他 們 遠 去 的 背 影 , 尤 其 是 爸 爸 那 變 得 衰 老 瘦 弱 的 身 影 , 心 中 一 陣 衝 動 , “ 爸 爸 ” 的 喊 聲 已 衝 到 嗓 子 眼 兒 , 嘴 都 張 開 了 , 但 還 是 把 它 強 咽 下 去 了 。

    我 的 目 的 地 是 汾 河 西 岸 一 個 只 有 十 幾 戶 人 家 的 小 山 村 , 座 落 在 一 條 山 溝 的 頂 端 。 住 的 都 是 窯 洞 , 出 門 就 爬 坡 。 大 部 分 耕 地 分 布 在 幾 里 外 。

    我 們 面 臨 的 第 一 個 困 難 是 挑 水 。 水 要 從 山 下 的 井 里 挑 上 來 , 一 個 壯 小 伙 子 需 用 四 十 分 鐘 左 右 。 那 天 , 我 們 攙 扶 著 , 輪 換 著 , 歇 歇 走 走 , 好 不 容 易 掙 扎 到 了 家 。 扔 下 擔 子 , 就 都 癱 在 炕 上 。 第 二 天 早 上 , 肩 膀 又 紅 又 腫 , 火 燒 火 燎 地 疼 , 但 還 得 去 挑 水 擔 糞 。 擔 子 一 上 肩 , 肩 上 像 有 千 萬 根 針 在 扎 , 頭 上 直 冒 冷 汗 , 眼 淚 在 眼 眶 裡 打 轉 , 但 是 咬 緊 牙 關 還 得 幹 。

    我 從 沒 叫 過 苦 或 累 。 很 快 我 幹 活 就 能 和 村 民 們 一 樣 了 , 可 以 擔 起 百 八 十 斤 的 擔 子 和 小 伙 子 們 賽 跑 。 我 們 的 肩 上 都 長 了 厚 厚 的 死 肉 。 手 掌 上 的 血 泡 起 了 破 , 破 了 又 起 , 直 到 結 成 了 厚 厚 的 老 繭 。 我 們 都 變 得 很 像 農 民 了 , 也 都 沒 再 長 個 兒 , 一 個 同 學 還 有 點 兒 駝 背 , 據 說 是 被 擔 子 壓 的 。

    望 滿 天 星 斗

    對 我 們 來 說 , 生 活 像 是 從 天 堂 跌 進 了 地 獄 。

    大 家 相 信 的 一 直 是 : 毛 主 席 是 中 國 人 民 的 大 救 星 , 世 界 上 有 億 萬 受 苦 受 難 的 人 民 等 待 我 們 去 解 救 。 但 實 際 上 農 民 們 的 生 活 卻 是 那 樣 貧 窮 和 絕 望 。 我 所 見 所 經 的 與 我 以 前 所 聽 所 信 的 截 然 不 同 , 使 我 的 信 仰 開 始 從 根 本 上 動 搖 。

    當 時 我 不 敢 懷 疑 毛 主 席 的 話 , 對 自 己 非 常 惶 惑 害 怕 , 不 停 地 在 自 己 思 想 裡 找 根 源 , 對 照 毛 主 席 的 話 檢 查 批 判 自 己 , 試 圖 使 立 場 從 新 堅 定 起 來 , 但 沒 用 。

    晚 飯 後 , 我 常 常 一 個 人 坐 在 場 院 的 麥 秸 垛 下 , 呆 呆 地 望 著 滿 天 星 斗 , 不 停 地 問 著 自 己 , “ 生 命 的 意 義 是 什 麼 ? 活 著 為 了 什 麼 ? 我 為 什 麼 要 活 著 ? ” 但 找 不 到 答 案 。

    我 很 快 地 變 化 著 , 天 真 、 快 樂 再 也 不 存 在 了 , 我 變 得 非 常 悲 觀 消 沉 。 從 文 革 後 期 開 始 , 父 母 弟 弟 們 先 後 出 國 , 我 的 大 弟 憑 自 學 考 入 清 華 大 學 , 後 來 到 香 港 , 後 又 進 入 美 國 普 林 斯 頓 大 學 學 習 。 這 些 被 許 多 人 渴 慕 的 事 和 机 會 , 對 我 都 無 吸 引 力 。 我 最 喜 歡 的 就 是 《 紅 樓 夢 》 裡 的 “ 好 了 歌 ” , 盼 望 早 一 天 擺 脫 紅 塵 。

    也 許 正 因 這 消 沉 、 空 虛 和 孤 獨 , 我 草 率 地 結 了 婚 。 但 因 種 種 原 因 , 婚 姻 以 破 裂 告 終 。 這 事 也 給 了 我 沉 重 的 打 擊 。

    一 位 朋 友 把 我 絕 望 的 處 境 寫 信 告 訴 了 我 在 美 國 的 父 母 。 他 們 馬 上 為 我 辦 理 移 民 手 續 。

    活 著 為 責 任

    離 開 中 國 , 那 生 我 養 我 並 埋 葬 我 青 春 與 理 想 的 土 地 , 我 沒 有 歡 喜 、 悲 傷 或 留 戀 。 來 到 美 國 , 踏 上 這 千 萬 人 夢 寐 以 求 的 土 地 , 見 到 闊 別 多 年 的 父 母 , 我 也 不 覺 高 興 。 哀 莫 大 於 心 死 。 我 只 是 一 具 軀 殼 。 我 已 不 會 感 覺 , 也 沒 有 感 情 , 活 著 只 是 一 種 本 能 和 為 著 一 種 責 任 。

    漸 漸 的 , 美 國 寬 鬆 自 由 的 氣 氛 , 又 重 享 天 倫 之 樂 , 使 我 的 心 靈 開 始 復 甦 。 我 常 常 有 一 種 深 沉 的 哀 痛 , 過 去 的 經 歷 會 不 自 覺 地 浮 現 出 來 。 我 常 邊 聽 《 梁 祝 》 邊 流 淚 。 從 音 樂 中 , 我 重 溫 我 們 那 軟 弱 、 無 奈 、 絕 望 的 掙 扎 與 破 碎 的 夢 。 我 為 失 去 的 一 切 , 為 我 們 那 一 代 人 , 為 在 那 片 黃 土 地 上 繼 續 掙 扎 求 生 的 人 們 流 淚 。

    我 不 敢 使 自 己 有 一 絲 空 閒 , 非 常 緊 張 地 工 作 學 習 , 以 使 心 靈 得 到 平 衡 。 但 這 些 都 填 補 不 了 我 內 心 的 空 虛 。 我 常 覺 得 人 生 太 累 了 , 也 沒 有 意 義 。 所 以 當 人 和 我 談 到 永 生 時 , 我 就 回 答 : “ 我 不 在 乎 永 生 , 也 不 在 乎 下 地 獄 。 ” 我 已 從 一 個 天 真 單 純 、 嬌 生 慣 養 的 女 孩 子 變 成 一 個 從 社 會 底 層 翻 滾 掙 扎 出 來 的 風 霜 女 子 。 人 間 地 獄 的 酸 甜 苦 辣 我 都 嘗 過 了 , 我 還 怕 再 受 什 麼 罪 或 苦 嗎 ? 我 曾 想 , 如 果 真 有 神 , 他 能 讓 我 早 早 死 去 , 永 不 再 活 , 就 是 對 我 最 大 的 慈 悲 與 恩 惠 了 。

    談 到 信 仰 畏 之 如 虎

    到 美 國 後 , 我 最 大 的 憂 慮 就 是 怕 女 兒 交 了 壞 朋 友 學 壞 了 , 所 以 我 帶 女 兒 到 紐 澤 西 州 若 歌 教 會 來 , 是 為 了 讓 她 交 幾 個 好 朋 友 。 這 大 約 是 90年 的 事 。

    我 參 加 禮 拜 , 但 我 對 牧 師 講 道 不 以 為 然 。 一 些 儀 式 讓 我 聯 想 到 文 革 中 對 毛 澤 東 的 崇 拜 , 使 我 不 舒 服 。 但 那 神 聖 、 虔 誠 、 和 平 、 恬 靜 的 氣 氛 常 給 我 一 種 舒 適 的 感 受 , 好 像 使 我 沐 浴 在 清 晨 溫 暖 的 陽 光 中 , 又 好 像 柔 和 的 春 風 在 輕 輕 地 撫 摸 我 的 心 靈 。 教 會 中 兄 弟 姐 妹 們 的 真 誠 與 友 愛 也 使 我 很 感 動 , 使 我 發 現 人 與 人 之 間 原 來 還 有 真 誠 。 但 我 不 習 慣 , 我 既 渴 望 被 人 接 受 , 又 怕 別 人 太 接 近 我 。

    每 次 一 談 到 信 仰 , 我 就 畏 之 如 虎 , 實 在 是 怕 再 受 一 次 騙 。 多 年 生 活 在 冷 酷 、 虛 偽 與 欺 騙 之 中 , 我 不 再 相 信 任 何 人 、 任 何 語 言 , 只 相 信 自 己 的 親 身 經 歷 。 再 者 , 我 一 直 認 為 宗 教 信 仰 是 一 種 精 神 寄 託 , 祈 禱 是 一 種 心 理 療 法 。 經 過 了 多 年 的 風 風 雨 雨 , 我 自 認 為 精 神 和 性 格 已 經 很 堅 強 獨 立 了 , 不 需 要 用 一 種 信 仰 來 支 持 我 。 後 來 我 就 不 到 教 會 來 了 。

    開 始 講 人 裡 話

    92年 , 我 遇 到 一 位 從 大 陸 來 的 基 督 徒 。 她 對 我 講 述 了 她 的 經 歷 。 她 們 夫 婦 都 是 基 督 徒 。 解 放 後 , 她 丈 夫 一 面 工 作 一 面 主 持 一 個 小 教 會 。 文 革 開 始 , 她 丈 夫 被 迫 害 、 批 鬥 、 遊 街 , 後 來 被 抓 走 了 , 下 落 不 明 。 直 到 文 革 結 束 , 造 反 派 的 頭 頭 才 交 待 出 真 情 。 她 丈 夫 曾 受 到 許 多 殘 酷 的 折 磨 , 要 他 承 認 他 信 的 神 是 假 的 。 他 堅 決 不 承 認 , 並 堅 定 地 聲 稱 自 己 是 基 督 徒 。 最 後 造 反 派 們 說 : “ 你 既 然 堅 信 基 督 , 那 你 就 像 基 督 那 樣 死 吧 。 ” 於 是 他 們 做 了 一 個 十 字 架 , 把 她 丈 夫 釘 上 去 。 連 那 些 交 待 的 造 反 派 們 都 說 , 她 丈 夫 “ 死 得 很 慘 ” 。

    在 丈 夫 被 抓 走 後 , 她 和 三 個 孩 子 被 下 放 到 農 村 去 勞 動 , 當 時 最 大 的 孩 子 也 只 有 十 歲 左 右 。 她 是 一 個 醫 生 , 從 未 幹 過 体 力 活 , 卻 要 靠 勞 動 來 養 活 一 家 四 口 , 生 活 的 艱 苦 就 可 想 而 知 了 。 她 說 每 當 要 斷 糧 時 , 主 耶 穌 總 是 及 時 地 供 給 他 們 。 她 的 孩 子 們 也 常 受 歧 視 和 欺 侮 。 別 的 孩 子 們 罵 他 們 是 “ 狗 崽 子 ” , 打 他 們 , 甚 至 用 紙 包 了 糞 便 往 他 們 身 上 扔 。 夜 裡 , 她 不 敢 點 燈 , 摟 著 三 個 孩 子 跪 在 地 上 , 痛 哭 著 向 主 祈 禱 。 她 說 , 全 憑 主 的 保 守 、 支 持 和 帶 領 , 她 們 孤 兒 寡 母 才 能 平 安 地 度 過 那 段 困 苦 的 歲 月 , 三 個 孩 子 也 都 健 康 地 長 大 成 人 。

    當 這 位 大 姐 流 著 淚 講 述 她 的 經 歷 時 , 她 沒 有 怨 恨 和 不 平 。 看 著 她 那 像 一 個 平 凡 的 農 村 婦 女 的 外 貌 , 我 想 , 應 當 有 一 位 神 , 才 能 給 她 這 種 內 在 的 堅 強 、 平 安 與 寬 容 。

    她 的 見 証 引 起 了 我 深 深 的 共 鳴 , 沖 破 了 我 內 心 自 我 封 閉 的 屏 障 。 我 向 她 講 述 了 一 些 自 己 的 經 歷 和 內 心 的 苦 悶 與 徬 徨 。 這 是 我 成 年 後 第 一 次 在 人 前 流 淚 , 也 是 第 一 次 對 人 講 心 裡 話 。 我 們 邊 哭 邊 談 直 到 深 夜 。 她 為 我 向 主 祈 求 , 求 主 帶 領 、 醫 治 和 保 守 我 。 在 她 的 鼓 勵 和 感 動 下 , 我 表 示 願 意 接 受 基 督 耶 穌 作 我 的 救 主 。 我 覺 得 心 裡 很 輕 鬆 愉 快 。 但 事 過 之 後 , 我 心 裡 常 常 有 一 個 聲 音 在 問 , 自 己 是 否 是 在 感 情 衝 動 之 下 又 做 了 一 個 錯 誤 的 決 定 ?

    感 到 神 的 同 在

    我 開 始 讀 經 和 禱 告 。 我 發 現 聖 經 讀 起 來 不 再 是 那 樣 枯 燥 無 味 , 而 是 變 得 親 切 了 。 我 常 作 一 些 簡 單 帶 有 試 探 性 的 禱 告 。 許 多 人 都 告 訴 我 , 不 要 試 探 神 , 要 憑 信 心 去 信 。 但 我 對 人 、 對 己 、 對 世 事 均 無 一 點 信 心 , 讓 我 憑 信 心 去 信 , 我 實 在 做 不 到 。

    主 並 沒 因 我 的 不 信 、 試 探 和 懷 疑 而 遺 棄 或 懲 罰 我 。 神 了 解 我 的 軟 弱 和 不 足 , 並 用 祂 的 愛 和 寬 恕 來 恩 待 我 。 舉 個 例 子 : 當 時 我 父 親 和 我 女 兒 的 關 係 很 緊 張 。 他 看 不 慣 我 的 女 兒 , 認 為 她 太 美 國 化 , 又 貪 玩 兒 , 不 刻 苦 學 習 , 所 以 常 常 會 教 訓 她 幾 句 。 我 女 兒 總 覺 得 姥 爺 不 喜 歡 她 , 不 理 解 她 , 有 時 就 會 和 姥 爺 頂 嘴 。 這 樣 家 庭 關 係 越 來 越 緊 張 。 我 被 夾 在 中 間 很 為 難 , 天 天 提 心 吊 膽 , 怕 這 爺 孫 倆 又 爆 發 一 場 戰 爭 。 我 嘗 試 著 為 這 事 做 了 幾 次 禱 告 , 很 奇 妙 , 他 們 之 間 的 衝 突 明 顯 地 減 少 了 , 關 係 也 逐 漸 地 好 起 來 了 。

    當 時 還 有 許 多 事 , 主 都 回 答 了 我 的 禱 告 。 在 主 的 啟 示 下 , 我 又 再 回 到 若 歌 教 會 , 並 參 加 了 Edison 婦 女 團 契 。

    95年 夏 天 , 我 以 優 異 的 成 績 從 護 士 學 校 畢 業 , 但 因 說 英 語 的 口 音 較 重 , 一 直 找 不 到 工 作 。 我 很 灰 心 絕 望 。 這 時 , 團 契 裡 的 伯 母 和 姐 妹 們 就 鼓 勵 我 要 相 信 、 依 靠 主 , 並 為 我 代 禱 。 很 快 我 就 有 了 一 次 面 試 的 机 會 。 當 時 我 很 緊 張 , 也 有 些 膽 怯 。 在 路 上 , 我 不 停 地 祈 禱 , 突 然 我 心 裡 有 了 一 種 我 從 未 經 歷 過 的 信 心 和 平 安 。 內 心 的 感 應 告 訴 我 , 神 已 把 這 份 工 作 賜 給 了 我 。

    我 的 面 試 三 天 之 後 , 就 接 到 電 話 , 為 我 安 排 好 了 第 二 次 面 試 , 在 面 試 時 , 護 士 長 說 : “ 如 果 你 願 意 , 就 留 下 吧 。 ” 這 家 醫 院 還 主 動 為 我 提 供 一 種 speech therapy 幫 助 我 矯 正 口 音 , 工 作 的 環 境 也 非 常 友 善 。

    我 於 94年 8月 受 了 洗 。 雖 然 我 還 是 看 不 到 摸 不 到 神 , 但 我 常 常 感 覺 到 神 的 同 在 。 主 常 常 垂 聽 我 的 禱 告 , 時 時 刻 刻 在 看 顧 保 守 我 。 我 也 經 歷 了 神 的 愛 和 醫 治 。

    走 出 過 去 的 陰 影

    以 前 , 我 根 本 不 能 提 過 去 的 事 , 只 要 談 話 一 沾 過 去 的 生 活 , 馬 上 , 我 的 嗓 子 裡 就 像 堵 了 一 團 棉 花 , 什 麼 也 說 不 出 來 了 。 有 人 曾 建 議 我 去 看 心 理 醫 生 , “ 因 為 你 的 心 裡 壓 抑 了 太 多 的 悲 哀 ” , 她 說 。 神 卻 奇 妙 地 醫 治 我 心 靈 的 創 傷 。 我 心 裡 的 哀 痛 和 怨 恨 在 逐 漸 消 失 , 可 以 平 靜 地 回 顧 過 去 了 。

    就 在 我 寫 這 篇 見 証 時 , 又 讀 了 幾 本 有 關 文 革 的 書 , 我 幾 乎 寫 不 下 去 了 。 是 神 使 我 能 從 一 個 新 的 角 度 來 看 待 自 己 的 過 去 和 那 個 時 代 。 不 錯 , 我 和 中 國 的 十 億 人 都 在 那 個 時 代 作 了 權 利 鬥 爭 的 犧 牲 品 , 但 我 們 的 罪 性 和 愚 昧 不 也 正 起 著 推 波 助 瀾 的 作 用 嗎 ? 回 顧 自 己 走 過 的 坎 坷 道 路 , 從 奮 鬥 、 追 求 、 掙 扎 、 無 奈 、 沉 淪 、 墮 落 到 絕 望 的 過 程 中 , 許 多 人 傷 害 過 我 , 但 我 不 也 傷 害 過 許 多 人 嗎 ? 我 們 的 罪 性 和 私 慾 是 這 個 時 代 墮 落 的 根 源 , 也 是 我 受 傷 害 的 根 源 。 我 越 清 楚 地 看 到 自 己 的 罪 , 就 越 感 到 神 的 聖 潔 、 公 義 和 慈 愛 。

    當 我 向 神 承 認 自 己 的 罪 的 時 候 , 神 賜 給 我 發 自 內 心 的 平 安 和 喜 樂 。 神 讓 我 明 白 , 只 有 從 過 去 的 罪 和 怨 恨 的 捆 綁 中 解 脫 出 來 , 正 確 地 看 待 過 去 , 新 的 生 命 才 能 健 康 地 成 長 , 正 像 蝴 蝶 從 蛹 中 蛻 變 出 來 一 樣 。 感 謝 神 , 他 卸 去 了 我 的 重 擔 , 使 過 去 成 為 我 的 鞭 策 和 激 勵 , 使 我 能 夠 勇 敢 地 面 對 未 來 。

    現 在 我 不 再 感 到 生 命 像 一 條 飄 泊 在 憤 怒 的 大 海 中 的 小 船 , 也 不 再 像 一 片 無 根 的 浮 萍 。 主 就 是 我 的 避 風 港 , 就 是 我 的 依 靠 。 世 界 上 的 一 切 都 會 消 失 , 錢 財 、 權 勢 、 名 利 、 親 人 或 朋 友 都 會 離 去 或 轉 眼 成 灰 , 只 有 主 的 愛 是 長 存 的 。 感 謝 主 。 □

    作 者 來 自 北 京 , 美 國 紐 澤 西 州 醫 學 院 護 士 專 業 畢 業 。 本 文 由 若 歌 華 人 教 會 提 供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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