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 海 雲
我 不 知 道 這 段 日 子 月 亮 為 什 麼 如 此 皎 潔 。
很 想 跟 他 一 起 出 去 走 , 但 他 很 忙 , 即 使 不 忙 , 他 也 不 願 意 把 時 間 分 給 月 亮 。 可 是 , 我 無 法 抗 拒 它 的 美 麗 , 正 如 我 無 法 忽 視 它 的 孤 獨 。 於 是 , 我 放 下 手 中 的 一 切 , 走 出 門 去 。 我 一 走 , 它 也 走 , 就 這 麼 柔 柔 地 依 著 我 。 好 像 認 識 他 之 後 , 我 便 忘 掉 了 月 亮 。 我 慢 慢 地 跟 著 他 走 , 學 著 他 那 樣 , 試 著 剪 斷 所 謂 多 餘 的 纏 綿 , 卻 愈 走 愈 孤 獨 。 我 能 責 怪 他 嗎 ? 他 天 天 熬 夜 熬 到 眼 睛 發 腫 , 我 能 說 他 不 對 嗎 ? 我 周 圍 的 人 誰 不 誇 他 聰 明 努 力 有 前 途 ? 好 像 一 切 都 是 我 的 錯 。 他 特 意 不 讓 我 打 工 , 要 我 好 好 學 英 文 , 我 卻 偷 偷 地 看 帶 來 的 中 國 小 說 ; 他 天 天 說 要 我 抓 緊 時 間 , 我 卻 天 天 在 公 園 逛 東 逛 西 ; 不 是 我 不 願 努 力 , 只 是 覺 得 這 好 像 不 是 我 所 要 的 。 我 可 以 窮 一 點 , 我 可 以 沒 有 輝 煌 的 成 績 , 我 甚 至 可 以 不 來 大 家 羨 慕 的 美 國 ; 只 要 能 在 溫 柔 的 月 夜 , 有 一 個 寬 厚 的 肩 膀 能 讓 我 靠 著 靜 靜 地 笑 。 我 知 道 他 是 為 了 我 好 , 我 也 知 道 我 應 該 聽 他 的 話 。 我 試 著 一 次 又 一 次 地 逼 著 自 己 朝 他 替 我 安 排 好 的 路 去 走 , 但 實 在 是 太 難 了 。 如 果 這 條 路 真 能 走 通 的 話 , 我 相 信 我 變 成 了 另 外 一 個 人 。 人 真 是 奇 怪 , 我 當 初 選 擇 他 的 時 候 , 不 就 是 因 為 他 聰 明 努 力 有 前 途 , 且 愛 我 嗎 ? 能 像 他 這 樣 好 的 男 孩 實 在 少 見 。 為 什 麼 他 努 力 達 到 我 當 初 的 期 望 了 , 我 反 而 不 開 心 , 反 而 覺 得 若 有 所 失 呢 ? 以 前 我 們 常 常 一 起 出 去 玩 , 後 來 沒 時 間 就 取 消 了 。 然 後 是 取 消 倆 個 人 一 起 購 物 , 接 著 是 取 消 倆 個 人 一 起 做 的 許 多 事 , 最 後 連 房 間 都 分 開 了 , 因 為 一 人 一 間 臥 室 這 樣 做 事 方 便 也 省 時 間 。 這 樣 下 去 , 是 否 有 一 天 我 們 的 愛 也 要 取 消 或 者 分 成 兩 半 呢 ? 因 為 牽 掛 也 很 費 時 間 , “ 怎 麼 會 呢 ? ” 他 極 憤 慨 , “ 這 一 切 都 是 暫 時 的 , 我 這 麼 努 力 也 是 因 為 愛 你 呀 ! 把 家 裡 弄 得 像 樣 點 , 讓 你 在 裡 面 舒 舒 服 服 。 你 愛 讀 書 就 讀 書 , 不 愛 讀 , 隨 你 的 便 好 了 。 ” 隨 我 的 便 好 了 , 我 能 同 時 造 出 寬 厚 的 肩 膀 及 溫 柔 的 月 亮 嗎 ? 記 憶 中 讓 我 感 動 得 流 淚 的 昔 日 纏 綿 , 好 像 只 停 留 在 我 和 月 亮 間 , 它 總 是 這 麼 一 往 情 深 地 跟 我 走 。 那 麼 , 我 呢 ? 我 又 該 跟 誰 走 ? 我 又 該 往 哪 走 ? 我 開 始 慢 慢 翻 閱 《 聖 經 》 , 我 不 敢 說 我 能 讀 懂 它 , 正 如 我 不 懂 為 什 麼 那 輪 從 故 鄉 來 的 月 亮 始 終 情 深 脈 脈 地 跟 隨 我 ; 不 管 我 是 否 記 憶 依 舊 , 不 管 我 是 否 爬 涉 千 山 萬 水 , 它 總 在 心 靈 黯 然 失 色 時 給 我 增 添 一 點 柔 柔 的 光 , 讓 我 在 撫 摸 《 聖 經 》 的 同 時 撫 摸 到 它 的 溫 柔 … … □ 作 者 來 自 大 陸 , 現 住 美 國 亞 歷 桑 那 州 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