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 子
| “ 我 們 看 海 麼 ？ ” “ 好 。 ” 諾 兒 鬆 開 我 的 手 ， 蹣 跚 著 往 前 跑 。 海 在 那 一 邊 ， 爬 過 坡 ， 穿 過 那 片 小 樹 林 ， 就 可 以 看 到 海 了 。 諾 兒 跑 不 快 ， 我 輕 鬆 地 跟 在 她 後 面 。 風 輕 柔 地 拂 來 ， 捎 帶 著 淺 淺 的 潮 聲 。 陽 光 穿 透 樹 梢 ， 像 橙 色 的 雨 ， 淅 淅 地 撒 下 ； 又 像 透 亮 的 雲 ， 明 媚 地 在 林 子 裡 飄 … … 諾 兒 跑 到 半 道 兒 停 了 下 來 ， 也 不 回 頭 ， 靜 靜 蹲 下 了 。 我 知 道 ， 她 看 到 她 喜 歡 的 東 西 了 。 我 繞 到 她 的 背 後 ， 她 在 看 花 兒 ， 極 小 的 一 朵 ， 淺 藍 色 。 好 像 知 道 會 有 這 麼 一 個 春 日 ， 會 有 一 個 小 女 孩 為 它 動 心 ， 它 燦 爛 地 開 放 著 ， 美 麗 安 祥 得 像 顆 藍 色 的 星 。 諾 兒 凝 視 著 ─ ─ 好 像 ， 我 是 說 好 像 ， 好 像 一 個 沉 默 的 成 人 ， 凝 視 著 大 海 … … 我 默 默 站 在 那 兒 ， 心 裡 有 陣 莫 名 的 悸 動 。 忽 而 想 到 從 哪 兒 讀 來 的 一 個 句 子 ： “ 詩 人 可 以 從 一 朵 花 裡 看 到 一 個 天 空 。 ” 詩 人 ， 在 上 帝 的 花 園 裡 ， 必 須 是 孩 子 ， 或 許 就 像 諾 兒 這 樣 ， 甚 至 ， 忘 記 了 本 來 要 去 看 海 。 諾 兒 從 這 朵 花 裡 看 到 了 什 麼 呢 ？ 我 不 知 道 ， 但 我 肯 定 ， 她 看 到 的 比 我 看 到 的 更 美 麗 ， 更 廣 闊 。 也 許 ， 她 看 到 那 裡 面 也 輕 輕 湧 動 著 潮 汐 ─ ─ 生 命 和 美 的 潮 汐 ， 從 一 朵 花 裡 湧 流 出 來 。 對 孩 子 來 說 ， 那 神 秘 的 浩 瀚 不 正 像 遼 闊 的 海 麼 ？ 我 聽 到 潮 音 沉 沉 地 從 前 邊 傳 來 ， 大 海 在 那 邊 ， 諾 兒 忘 記 了 去 看 ， 但 大 海 依 然 在 那 兒 澎 湃 … … 大 海 在 時 間 裡 等 待 著 。 諾 兒 會 長 大 ， 有 一 天 ， 她 也 會 在 大 海 邊 驀 然 心 動 。 在 花 與 海 之 間 ， 我 看 見 了 流 動 的 歲 月 ， 上 帝 在 歲 月 裡 給 我 們 講 述 美 麗 的 故 事 ─ ─ 他 使 用 了 不 同 的 語 言 ─ ─ 比 如 ， 花 或 海 。 成 熟 的 生 命 應 該 有 這 樣 的 智 慧 ： 當 他 看 到 海 怦 然 心 動 的 時 候 ， 看 到 花 也 怦 然 心 動 … … □
作 者 來 自 南 京 ， 曾 任 報 社 記 者 及 編 輯 ， 現 在 美 國 洛 杉 磯 讀 神 學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