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 薇
老公說:“我覺得我好可憐呵!”你知道為什麼嗎? 窗外是夕陽,雪山,海灣和帆船,電視上是天天播放的肥皂劇。剛吃完晚飯,老公斜靠在沙發上,不知道是在享受外面如畫的風光,還是在看笑聲不斷的電視。突然他說:“我覺得我好可憐呵……” 他和我都大笑起來。 這裡有一個“典故”。當年我們在學校工作,住宿舍,吃食堂,有耗不完的精力,和總不夠花的工資。雖然是“三年自然災害”後出生的孩子,父母也說我們是沒有嘗過餓飯滋味的,但學校食堂的飯菜實在與我們消耗的精力收支不平,尤其是天天在球場上奔跑的老公感受最深。記得他與我大姐,他未來的大姨子第一次見面,談到“人生幸福”這麼崇高境界的話題,他望望校門外那些小酒館,居然毫不掩飾地說:“想吃什麼就有什麼,就幸福了!” 當時,校園裡流行一句話“走出校園脫貧,走出國門致富”。到了美國我們沒有感到“脫貧”的輕鬆,也沒有嘗到“致富”的喜樂。倒是打工的打工,上課的上課,緊緊張張,忙忙碌碌。只有一點,老公很快實現了他“想吃什麼就吃什麼”的夢想--到學生食堂打工,交一元錢,敞開肚皮吃。幾位與他有共同“志向”的同胞,一邊幹活,一邊交流對每樣菜,每樣甜點和飲料的心得。一學期下來,他們個個都變得“中厚”了。直到有一天,提起那些五顏六色的西餐,老公一副犯膩的模樣,沒有一點幸福感。 “我們擁有一顆中國心,一個中國胃。”人說吃遍天下(指我中華之外之天下),溫哥華的中餐最地道,廉價。家搬到了溫哥華,翻開電話簿查尋中餐館,逢同胞便打聽正宗國貨店。最後,中餐館走遍,再望著一櫥子中國貨,每天還是不知道該拿什麼下鍋。想必是咱們缺乏正宗烹調訓練。過年過節想家人,也想家裡桌上的美味。終于把媽媽接來了:中國原料,中國廚師,回鍋肉,泡菜,火鍋,魚香肉絲……但嘴裡的味道總是沒有心裡的那個味道美。丈母娘喜歡女婿的實在,老公倒也真敢實話實說:“吃什麼都沒有味了。”嘴麻木了,人也麻木了,就是沒見幸福。 老公話雖這麼說,媽媽在這裡半年下來,人人見面都禁不住恭維老公体態日漸“成熟”。前陣子一位當醫生的弟兄提醒他,這樣下去危險,應當鍛鍊,節食。身体是聖靈的殿,是要好好保護。這不就定下養身計劃。結果鍛鍊了,胃口更大開,可飲食又要遭到限制。所以,老公發出了前面的感嘆:“我覺得我好可憐呵,有好吃的,想吃,又不能吃!” 好一個怪圈! 想想老公當年的幸福觀,聽起來真不是陽春白雪,難登大雅之堂,但也實在源于我中華文化之“至高境界”--民以食為天。無論是傳統的“以食為天”;還是昇華到“社會主義物質文明”的目標--衣食住行;或是今天海外學子奮鬥的“五子登科”。把這些奉之為“天”,得到就幸福了嗎?看來這點我老公体會最深,所以回答也最確切,這叫“可憐”! 笑罷,“可憐”的老公又道出另外一句話:“經上記著說:‘人活著,不是單靠食物,乃是靠神口裡所出的一切話。’”這是聖經中主耶穌在曠野四十天,回答撒但第一個誘惑的話。真是台階下得好,出路也找得對。“那麼人生中還有第二個,第三個誘惑哩……”話匣打開了。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老公臉上,他是“紅光滿面,神采奕奕”,這時我才真看到了幸福。□ 作者94年赴美陪讀,96年1月7日受洗歸主,現居溫哥華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