憂 夢
我從未做過虧心事,為何要戴上“罪人”的帽子?我怎能和社會的惡人、無賴等同? 1992年,我剛從中國來到加拿大,就有基督徒來敲我家的門。我本著宗教使人從善、使人精神有所寄託的觀點,接觸教會,且對教會頗感興趣,認為教會是很聖潔的。但我去了幾次教會後,感到很失望。覺得那些傳道人演講太沒水平了,聽他們講,純粹是浪費時間。當時,有基督徒說:“只有耶穌基督才能救中國。”我十分反感,心裡在嘲笑:你們了解中國的文化多少?喊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口號! 雖然我認為牧師的講道沒意思,卻感覺到教會的人很友好、熱情,我很願意和他們交往。當時教會有一位呂太太,很有愛心。我生小孩,她一次又一次地冒著寒風大雪,給我送雞湯雞酒。我小孩生病了,她幫我護理,買藥送給我。盡管時間會流失一些記憶,但呂太太的那份愛心,卻不時在我的記憶長河迴盪。 我參加教會的一些活動,但星期天很少去教堂做禮拜。有時被別人叫多了,覺得不好意思推辭,才應付去一次。就這樣斷斷續續去了教會三年,後來干脆不去了。 1996年,當我們從加拿大舉家搬遷到美國時,一位傳道人岭先生和他的太太鼎力幫助我們。他們還為我們聯繫到了居於美國、願意幫助我們的蘇牧師,使我們剛到一個陌生的國家,就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。我們住的房屋,就是蘇牧師幫著找的。蘇牧師還帶我去教會,帶我查經,但我依然不肯信主,應付式地去了幾次教會,也就不去了。 我不相信的原因主要有兩個:第一,既然神是愛我們的,那他為何允許那麼多的罪惡、災難產生?從秦始皇的“焚書坑儒”,到近代的“希特勒大屠殺”、“南京大屠殺”、“文革”、“六四”等等;從大到整個國家的倒行逆施、摧殘人性、扼殺知識,小至包括我在內的個人的種種苦難,有多少無辜的生命被殺害,又有多少純真無瑕的孩童喪失!神在哪裡?他為何不阻止這些慘絕人寰的悲劇? 第二,我從未做過虧心事,為何要戴上“罪人”的帽子?我怎能和社會的惡人、無賴等同?聽說人人都是“罪人”,難道對民族英雄岳飛和遺臭萬年的秦檜,能一視同仁嗎? 我來到充滿希望、又富有機會的美國,歲月幾乎又流逝了兩年,而我依然只有滿腔的無奈、失落。這個時候,我再次走進了教會。 去到教會,我有一種安寧感,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對我呼喚:“歸來吧,孩子!”我依稀感到一種美的盼望,這種盼望像在夜色中觀賞樹花似的,朦朧,令人冥想。 1999年,我去加州聖地牙哥參加了“China '99”福音營。參加的有好幾百人,都是中國的學人才子,都有一顆赤誠的中國心。當台上有人問:“誰願意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主?”大部分人都高高地舉起手。然後齊唱“我帶著使命向前走,要喚醒沉睡的中國,縱然流血的時候,我也永遠不回頭。”邊唱邊流淚。淚水,湧自一顆顆聖光照亮的中國心,劃過一張張真誠智慧的臉,溶集成一道生命的甘泉;歌聲,帶著聖靈的呼喚,美好的心願,凝聚成一股力量,一股無法抵擋的力量。這個激昂的場面,深深地震撼著我的心靈,我的眼淚也無聲地劃下。透過這個場面,我彷彿看到了中國的希望、民族的盼望。透過這個場面,我理解了我當年嘲諷的“只有耶穌基督才能救中國”的含義。 在參加福音營期間,我還在San Diego博物館看到了一幅耶穌釘死在十字架上的畫。畫面非常逼真,那三顆釘子,就像真正的一樣。任何人看到,都會有一種錐心慘痛之感。而這個時候的耶穌卻說:“赦免他們”對致他於死地的人們,他想到的是赦免,而不是恨、憤怒。上帝對人的愛,是何等的大、超過人類的想像啊。 這使我聯想到,神所做的,遠遠超越了世人的思維。神為何不阻止人類的各種災難,我不知道;但憑著我對他愛世人的信心,我相信他的主權。可見用聖經裡的道德水準來衡量人,世人確實都是“罪人”。 我的另一個理性問題,“我不是罪人”,也解決了。我一直認為自己有高尚的道德情操,有聰明智慧;但對聖經的話語,很多都無法做到,也很難理解。 從我第一次接觸基督教,到我在聖地牙哥的“China '99”福音營受洗禮,歲月流逝了七年。我在神的門前徘徊了七年,才肯真正進去。 對“罪人”的更深一步理解,則是在我決志信主後的第二個月。我的性格較倔,每次和我丈夫吵架,短則兩三天不理采他,多則兩星期不和他說話。我決志信主後的第二個月的一個星期六晚,我和丈夫又發生“戰爭了”,兩人大吵大鬧到夜裡一點鐘。然後他睡沙發,我則氣得整夜難眠。 第二天,我憋著一肚子氣,有點應付式地去教會參加崇拜。萬萬沒想到,傳道人正好講《哥林多前書》第十三章的“愛”篇。“愛是恆久忍耐,又有恩慈;愛是不嫉妒,愛是不自誇,不張狂,不做害羞的事,不求自己的益處,不輕易發怒,不計算人的惡,不喜歡不義,只喜歡真理;凡事包容,凡事相信,凡事盼望,凡事忍耐。” 我一貫認為自己很懂得愛,且做得非常出色,但用這段經文對照自己,頓覺慚愧。 當天,我就和丈夫和好了。這是我們多年來未曾有過的事。那天,傳道人的講道,好像專門針對我似的。我一直在想,怎麼會這麼巧? 每個人對神的感受可能不一樣,就像同樣身處於一個明月當空的夜晚,當心情舒暢的時候,我會覺得明月清暉夜色柔柔;而當情緒低落時,我會感到冷月寒光夜色淒淒。而對我丈夫那樣的人,無論是明月還是冷月,他都認為像個大飯碗。無論如何,明月當空這個事實,只有走進夜幕才能看到、知道;在白天,是感覺不到的。希望人們都能蕩開世俗的迷霧,親身体驗一下信仰的光輝。□ 作者現居美國舊金山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