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念/濟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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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一世紀元年9月11日，一個金秋的早晨，紐約世貿姊妹大樓，以及華府的五角大廈剛從睡夢中甦醒，多少人帶著滿心的微笑走進辦公室，開始新的一天。然而剎那間，驕傲的地標灰飛煙滅，烏黑的濃煙和灰褐的塵埃劫持著驚恐無助的上班族，向邈遠的穹蒼沖起，又撲向骯髒的地面。 慘案發生後，人們紛紛為死傷者禱告，大多數人認為他們的靈魂已經安息在仁慈的天父腳前，如此方可安慰倖存者及受害人的家屬驚駭傷痛的心。其實這是人無法知曉、無法掌管的事。但此時哪怕平時根本不信神、不信人有靈魂的人，也會真心願意相信這個結論，不然怎麼向慘遭傷害的心靈作交代？怎能不顯出人對永恒的期盼。 那麼，在這時刻，一群在美國有著永生盼望的，生活在神家中的中國人，在這罪惡事件的衝擊下，又是如何面對的呢？筆者在此毫不修飾地記錄，新澤西州若歌教會的弟兄姊妹們，於此一事件發生以來，他們的所言所行。 禱告代憤怒 求合神心意那天早晨，該教會的黃小石長老在擁擠的287號公路上，突然從收音機裡獲知世貿大廈遭飛機撞擊的消息。當時還不知道詳情，馬上就在緩慢行駛的車隊中為美國禱告。抵達教會後，立即召集同工們一起為美國、為受難者和他們的家屬禱告。接著又和國粵英各堂的牧師傳道們，經過近12小時各種方式的聯絡，確切知道在紐約下城工作、以及和教會有過關係的成員，絕大多數蒙神的保守，都已平安抵達家中，這才稍稍放寬了心。 當天上午在一個姊妹家中舉行九月第一次的婦女團契活動，掙脫繁瑣家務來參加聚會的姊妹們，還未得知新聞，多虧一位姊妹帶來剛從車上收音機裡獲悉的消息。這時第一架飛機已撞進雙塔北大樓，于姊妹急忙中打不開家中的電視機，大家只得緊張地諦聽著收音機。一位有親人在世貿大廈工作的姊妹，趕緊與對方聯絡，方知他尚未跨進大樓，現已撤離在附近街道上。長期生活在平靜環境中，一時誰都沒有想到事態發展的嚴重性，暫且關上收音機，按照原先定的日程進行活動。一位送兒子上學晚到的姊妹，又帶來了五角大廈也受襲擊，世貿雙塔已塌毀的消息，大家這才明白是恐怖份子有組織地襲擊美國，釀成了史無前例的災害。懷著驚駭的心想離去的她們，不約而同地重又拉起手來，悉心為美國禱告、求神安慰受難者和他們的家屬。 9月12日星期三晚上來教會參加禱告會的人數激增至二百多人，平時坐不滿的大教室現在連走廊裡都站滿了人。在這人心傷痛和憤怒的時刻，基督徒自覺地聚集到神的家中，祈求耶穌基督來主導美國的命運。在各位牧師長老急切的禱告聲中，人們用不同的語言，同心向神祈求。為美國禱告，為這些蒙福又在罪孽中沈睡的人民懺悔。為那些躺在醫院裡的人，為那些喪失了家人還在努力尋覓的人們求平安和醫治，為美國和各國掌權的領袖人物，祈禱有一顆智慧和渴求和平的心。也為心中充滿仇恨、報復和罪惡的人求愛的釋放……哀慟的心聲伴和著痛悔的眼淚，猶如陣陣春雷滾過會場。 9月14日星期五中午，是舉國為“9.11”哀悼、禱告的時刻。這天中午，教會的大堂開放，讓各族裔的人進入，共同為美國的領袖和受傷害的同胞禱告。晚上鄉音團契和英文堂青年在教堂周圍點燃多支蠟燭，與全國人民一起，以幽幽的燭光寄託哀思。各團契和分區家庭聚會同時開始敬拜和信息，也為安全回來的弟兄姊妹獻上感謝。特別是青少年們，在這次襲擊中受到很大的震動，需要即時的輔導，六到八年級的少年組這天竟有七八十人參加，人人都願開口禱告；青年團契也有多人上台分享自己的感受，最後周傳初長老以尼希米的榜樣鼓勵他們，在震驚之後不要一味以為是別人的錯，恨不能解決問題，應當來到神面前求問、認罪，才能找到出路。更要思考這次事件對年輕人有什麼挑戰，我們要珍惜寶貴的生命和家庭，不要浪費青春，該把握時間做長久有價值的事。 同日晚上在澤西市，還可見到河對岸濃煙漫天，空氣中傳來陣陣腐臭，在此新建的澤曦教會正要舉行第二次聚會。由於澤西市近年來已成為新州華人聚居的第二大城，有大量知識層次較高的中國專業人士，大都在紐約市上班，而此地沒有華人教會。若歌教會在靠近火車站的地方，借了某社區中心，建立了澤曦教會，盼望向附近的華人傳福音。由黃子嘉主任牧師、高傳道和一些弟兄姊妹參與，第一次聚會正在慘案發生前四天，那時一跨出會場，世貿雙塔就矗立在面前，如今竟全然消失蹤影。教會派人在這地區發單張，邀請人們星期五來參加禱告會。當天好多位弟兄下了班開兩個多小時車趕著接人，餓著肚子與會；有人由外州出差乘火車趕回，顧不上回家就拎著行李直接趕到會場。 當晚到會的共有六十多人，包括一個英語禱告小組，許多人是第一次來，也有一些過去從未到過教會的新人，但不論種族、階層與信仰，人心在此刻都深感自己的渺小，想要親近宇宙的主宰。澤西市和世貿大樓僅隔著不寬的哈德遜河，眼見對岸濃煙蔽日，這景象灼傷了人們的心。蘇弟兄和陳弟兄的朋友王維斌的公司近日在裁員，他是組中唯一沒有被辭掉的，卻在理當最安全的上班時候喪失了生命。林姊妹去年才離開大樓裡的一家公司，去相鄰的一家銀行工作，那天她眼看大樓倒塌，後來還知道有七十多位同事在烈火中喪生。說到這裡不禁失聲痛哭，感到自己就像走失的迷羊，好久沒想到與神親近，因此一看到單張就找到這兒來參加禱告，並且以後每週五都要來。14日晚的禱告會，高傳道帶領的內容竟有為逼迫我們的人禱告這一項，雖然憤怒又悲慟的人實難開口，但卻又深感必須為製造這次罪惡事件的人禱告，這才合神的心意。 9月15日週六，又有各區同工的禱告會，在如此忙碌的時候，誰也沒有感到禱告會太多了，因為人心有與神溝通的迫切需要。然而為什麼我們平日很少為國家、社會，為別人或各種災難禱告呢？ 信息反復講 永恒短暫辨9月16日是個不平常的主日，人群擁進全美各地的教堂，若歌教會也不例外，各堂成人崇拜合起來就有一千九百多人，比往常多了20%。詩班獻詩歌詞說：“神你正在拆毀我的建築......我眼有淚珠看不清你臉面，好像你話語真實不如前……你使我減少，好叫你更加添，好叫你旨意比前更甘甜。”眼淚伴隨歌詞一起緩緩流泄。信息題目為“在這時刻”，粵語堂林牧師和英語堂汪傳道在信息前後，讓弟兄姊妹上台做見証，分享此刻內心的感受，彼此扶持安慰。 今年大學剛畢業，即在世貿大樓某公司找到工作的粵語堂Kenny Leung弟兄，那天他上班穿越世貿南大樓時，聽到了飛機撞上北大樓的可怕響聲。“這一刻，一切都改變了。”主日見証時，他說：“人的生命何等脆弱，一個沒有神的人何等無助！21歲的我正當年輕力壯，曾幾何時想到死亡，但就在黑色的星期二，才發覺世上物質的擁有是虛幻的，再高價值的東西都會瞬息間完全消失，惟有屬靈的才是永恒的……”英語堂的Caleb Wong在世貿南大樓34層工作，飛機撞擊北大樓時正在吃早餐，當即隨著人流往下奔。大樓廣播說本樓沒有麻煩，可回各自的辦公室，此時他已下到十樓，等不到電梯回樓上，就繼續由緊急梯往底層走去。離出口不到十呎，第二幢大樓也受撞擊，爆炸碎片舖天蓋地而來。他立即退回中央大廳，隨人流找到另一個較遠的出口，因此大樓塌陷時他已逃出。“回想那霎時間誰都十分迷茫，不知何處安全可靠，神緊緊抓住我的手搭救了我。這幾天雖然很悲痛，但靈裡卻剛強了起來，覺得還活著的人必須加緊服事主。” 主日信息中指出，廿世紀初時人都以為這是個人類文明發揚光大的世紀，沒想到卻成為史上兇殺最狠毒的世紀，兩次世界大戰及各種衝突中，殺人高達二億五千多萬。人類文明真正的敵人乃是罪惡後面的撒但，他迷惑了不認識真理的人，使他們往往用神賜予的自由來侵犯自由。人需要神的話與屬靈的眼光，否則所看到的物質層面並非真實，正如美國人把榮耀建立在金融貿易及國防武力上，考驗中就可看出什麼是暫時的，什麼是永恒的。教會有作光作鹽的責任，有禱告的責任，世上的戰爭不能帶來和平，不同的人惟有在基督裡彼此相愛，才能合而為一。基督徒應讓那不可見的真實的神，在我們平常的生活中彰顯出來。 第二個主日是9月23日，風塵僕僕由加拿大受阻趕回的主任牧師黃子嘉，在國語堂傳講“屬世危機與屬靈轉機”中指出：這次慘案正揭示了全能的神，充滿了愛地創造了這個美好的世界，又賜給人們美好的自由。人卻誤用了自由，以最可怖的方式彼此殘殺。世界今天在撒但控制下，這個時代越發像挪亞的時代，罪惡叢生。然而神總是允許危機成為依靠者的轉機，聖經中一再呈現此情況，但願今天神給我們的屬靈提醒，也能產生屬靈的轉機，由此對人生的意義有所醒悟；在善惡的抉擇方面，能靠著主執著地走正路；在人生危難時刻靠主平安，並給周遭的人平安、慰藉；在人心嚮往永恒的時刻，積極地傳播能救人類的福音，帶領自己這和地上的民，脫離屬世的追求。因為只有宇宙萬有的主宰，能給人永恒的生命和福份。 第三個主日是9月30日，詹宏牧師的主日信息“今天，仍然可以準備”，和欒大端長老在崇拜程序單夾頁中“緊急感”一文，喚起大家儆醒。詹牧師引《彼前》4:7“萬物的結局近了……”，指出末世的緊迫感不是靠罵人，也不是靠對未來的猜測，而應基於對歷史事實的回顧。所以作為教會柱石的彼得，發出警告後，沒有振臂呼籲，而是平淡相勸：要大家儆醒預備。對人來說，求平安是本能，但若是平安感建立在世界所提供的物質基礎上，那就像熟睡的人一旦被搖醒，對突發事件的反應必定是無限驚慌。彼得在客西馬尼園未能儆醒禱告，因此當耶穌被逮走，逼迫來臨時，他就慌亂得以致三次不認主。有過這種教訓，他才規勸大家面臨逼迫，一定要儆醒禱告；並做忠心的僕人，好好預備，照各人的恩賜彼此服事；更要彼此切實相愛，用愛締建人際關係，如此才可能將這次嚴重給心靈帶來的創傷治愈。 準備好出發 愛心見行動牧長們經過迫切禱告和聖靈感動後所傳的信息，不單滋潤安慰弟兄姊妹的心靈，也催逼著人們去行動。現在大家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：“9.11以前和以後，每個人總該有些不同，生命的成長應從他平時的腳蹤中見到端倪。” 馬弟兄的一位同事在這次被劫的聯航93班機上喪生，他叫Todd Beamer，生前畢業於惠頓學院，在普林斯頓宣道會青年事工中熱心服事。他對同事熱情真誠，工作極其負責。這次積極參與了與劫機者的搏鬥，致使暴徒可怖的計劃未能得逞。他在飛機上曾用手機打電話給接線生，報知狀況後唸了一遍“主禱文”，他生平留下的最後一句話，也就是每個主日他帶領妻孥們去教會時所說的話：“讓我們準備好出發！(Let's roll.)”他給我們廣大的基督徒留下了行動的榜樣，奉主旨意生活的人，絕不會軟弱地束手待斃，讓暴徒去殺害更多的人。他的肉体生命不論活著或死去，必煥發出燦爛的光輝，對這麼好的弟兄悲痛的思念，會激勵活著的人更積極參與各項奉獻和事工。 英文堂的好幾對夫妻，在這事件以後自動組織起來，通過電腦網路知道哪兒需要義工幫忙，他們就去哪兒服務。有的專業工作人士由於紐約下城暫時封鎖，不能去上班，他們沒給自己留下一些平定驚嚇的休息時間，而是全天泡在澤西市的河濱公園，去做搬運工，為紐約供應醫藥用品，或去協助處理紐約運來的傷員。同時不但自己捐血，還幫助維持隊伍的秩序和安全，在這時刻，你愈是忙，能獻點血、流點汗，幹點什麼，才真實地感到自己是活著以及生命的寶貴。許多弟兄姊妹都說：這也是個時機，讓我們能表達自己對這個國家的愛。過去中國人往往給人含蓄、不善於表達感情的印象，而今卻在努力改變這個形像，因為神國的子民不僅嚮往和熱愛天上神的國，而且在神所創造的這塊豐富的土地上，這塊為我們這些移民創造了無限機會的土地上，我們也應當切實彼此相愛，不但愛中國人，也愛所有的人。 教會不但有人及時徵集了手電筒、手套等物資源源送來，以備紐約在緊急情況下，一時買不到可以用，而且馬上有專為9.11的捐獻的款項。雖然這個時候不少人家都遭受失業，經濟並不寬裕，但我們既在神的恩典中活著，施總比受格外有福，大家都十分樂意奉獻。教會也為此設立了特別基金，來幫助並傳達基督的愛給在苦難中的鄰舍。只要是9.11慘案中在社區中有需要的家庭，不論中國人或其他族裔，都可享受此基金。 神的子民還有傳佈福音的重要使命。楊姊妹在慘案發生後，覺得自己過去錯過很多傳福音的機會，常常在熟人面前很難開口。慘案發生的那天，她跟兩位美國同事，從世貿大樓對面的辦公室往外逃時，眼見多少從大樓窗口飛出來的人頃刻間粉身碎骨，從此天人永隔。因此得趁著還有機會，加緊傳福音。在接下來的三天秋季佈道會中，匹茲堡中國教會請來的黃力夫長老主講“道路、真理、生命”，弟兄姊妹邀請新人格外熱忱，預備的飯食也格外豐盛。三堂座無虛席，信息特別針對9.11悲劇，在人的迷茫無助中，指出人生的希望與方向，有許多人當場決志信主。 而今9.11慘案雖已過去，在震驚、哀傷之餘，神的子民仍在加緊行動，眾教會正在繼續遵循耶穌基督元首的命令，不斷省察自己的行為。因“洪水氾濫之時，耶和華坐著為王。”(《詩篇》29:10)願我們真能成為這時代的鹽和燈台，為世界帶來美味和光亮。□ 作者夫婦來自上海，現住美國新澤西州，並在若歌大學任教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