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 在 天 地 歲 月 間    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寧   子

    記 憶 裡 有 一 朵 雲 , 從 一 支 竹 笛 裡 飄 來 , 就 在 我 家 後 院 的 井 邊 。 那 朵 雲 , 羽 毛 似 的 , 在 笛 聲 裡 裊 裊 , 輕 若 炊 煙 , 飄 浮 在 一 種 若 隱 若 現 的 情 緒 裡 , 有 些 微 兒 悵 惘 , 一 種 介 乎 初 戀 和 失 戀 的 悵 惘 。

    那 朵 雲 , 是 我 對 自 然 的 初 戀 。

    已 經 是 幾 十 年 前 的 往 事 了 。

    歲 月 流 過 生 命 的 早 春 , 秋 意 漸 濃 , 那 朵 雲 卻 依 舊 和 那 笛 聲 一 樣 , 沾 了 早 春 的 氣 息 , 飄 浮 在 天 地 歲 月 裡 , 總 不 見 老 。 若 有 一 個 早 晨 , 我 走 在 路 上 , 也 許 是 返 鄉 的 日 子 , 就 算 是 返 鄉 罷     我 已 多 年 不 曾 聽 到 笛 聲 。 是 江 南 的 小 巷 , 有 一 個 小 院 , 院 裡 有 棵 黃 楊 , 正 是 清 晨 , 鳥 兒 在 枝 椏 間 啁 啾 。 也 許 我 佇 足 聽 鳥 啼 的 當 兒 , 發 現 了 一 口 水 井     在 黃 楊 樹 下 , 青 灰 的 石 欄 , 井 沿 上 依 舊 有 粗 繩 拉 鋸 出 的 凹 痕 。 我 坐 了 下 來 , 井 壁 有 點 涼 , 夜 露 未 褪 , 凹 陷 處 有 綠 綠 的 苔 蘚 。 也 許 , 在 這 個 時 候 , 一 朵 微 雲 飄 過 , 有 笛 聲 傳 來 。 我 還 會 在 凝 眸 一 視 間 , 怦 然 心 跳 麼 ?

    我 還 會 初 戀 似 地 , 想 在 那 一 個 早 晨 , 寫 一 首 詩 麼 ?

    當 然 , 我 會 的 , 我 從 來 不 曾 看 膩 了 雲 。 我 喜 歡 雲 。

    誰 能 像 雲 那 樣 飄 逸 呢 ? 誰 能 像 雲 那 樣 清 純 呢 ? 誰 能 像 雲 那 樣 淡 泊 呢 ? 誰 能 像 雲 那 樣 輕 柔 呢 ? 沒 有 一 個 人 , 沒 有 一 樣 東 西 有 雲 的 氣 質 。 雲 的 美 麗 永 遠 是 獨 特 的 , 沒 有 人 能 夠 摹 仿 , 沒 有 人 能 造 出 雲 的 贗 品 。

    雲 是 天 上 的 蘆 笛 麼 ? 若 不 是 , 怎 能 在 那 片 荒 野 , 當 浪 子 走 過 , 就 把 一 串 思 鄉 的 音 符 吹 在 風 裡 呢 ?

    也 許 雲 就 是 一 首 無 標 題 音 樂 罷 ? 悠 婉 的 旋 律 滑 過 歲 月 的 琴 鍵 , 無 窮 的 意 境 就 隱 約 在 天 地 間 了 。 我 實 在 沒 有 理 由 不 喜 歡 雲 。

    我 也 喜 歡 風 , 風 是 多 麼 生 動 呵 ! 風 的 美 永 遠 隱 約 在 另 一 樣 東 西 的 裡 面 , 帶 了 點 兒 神 秘 。

    有 誰 嚐 過 風 的 味 道 ? 有 誰 見 過 風 的 顏 色 ? 有 誰 形 容 得 出 風 的 形 狀 ? 有 誰 能 把 風 的 美 收 藏 起 來 獨 賞 ? 風 是 透 明 的 呢 , 還 是 迷 濛 的 ? 風 是 苦 澀 的 呢 , 還 是 微 甘 的 ? 風 是 輕 柔 的 呢 , 還 是 凜 冽 的 ? 風 是 澎 湃 的 呢 , 還 是 悠 然 的 ? 風 是 瀟 洒 如 莽 原 上 的 奔 馬 呢 , 還 是 纏 綿 似 雪 地 裡 的 小 鹿 ? 除 了 上 帝 , 有 誰 能 釋 放 風 的 魅 力 ? 有 誰 能 操 縱 風 的 行 蹤 ?

    在 有 月 的 春 霄 , 小 河 泛 著 漣 漪 , 星 星 在 水 裡 顫 動 , 細 柳 戀 著 河 堤 卻 默 然 無 語 。 風 在 哪 裡 呢 ?

    窗 外 的 夜 來 香 把 仲 夏 調 成 了 一 盅 濃 稠 的 酒 , 聞 一 下 都 讓 人 微 薰 , 竹 籬 笆 外 有 婆 娑 的 葉 影 , 夜 起 了 涼 意 , 窗 帘 輕 捲 了 一 角 , 清 冽 的 月 光 淌 了 進 來 。 風 在 哪 裡 呢 ?

    黃 昏 的 陣 雨 打 溼 了 門 前 小 徑 , 梧 桐 葉 落 了 滿 地 , 秋 沙 沙 有 聲 地 走 進 了 庭 院 。 我 踏 著 薄 暮 歸 來 , 進 門 擰 亮 了 燈 , 髮 梢 上 一 小 片 紅 楓 飄 落 下 來 , 悄 然 掉 到 了 地 毯 上 。 風 在 哪 裡 呢 ?

    雪 總 是 安 然 如 小 鹿 的 腳 蹤 , 多 大 的 雪 花 落 下 來 都 不 會 有 聲 。 窗 玻 璃 卻 驟 然 抖 動 了 起 來 , 有 凄 厲 的 呼 嘯 掠 過 , 老 松 枝 上 沉 甸 甸 的 積 雪 忽 啦 啦 掉 了 一 大 垛 兒 。 風 在 哪 裡 呢 ?

    有 誰 捉 得 住 風 呢 ? 有 誰 能 把 天 地 歲 月 調 配 得 如 此 生 動 , 如 此 情 緒 , 如 此 趺 宕 起 伏 , 如 此 美 不 勝 收 呢 ? 風 的 意 境 永 遠 是 層 出 不 窮 的 , 我 實 在 沒 有 理 由 不 喜 歡 風 。

    我 還 喜 歡 海 , 我 喜 歡 海 的 粗 獷 和 浩 瀚 。 我 一 直 夢 想 , 在 海 邊 有 一 幢 小 木 屋 , 虛 掩 了 門 扉 , 於 是 , 沉 沉 的 濤 聲 就 灌 滿 了 屋 子 , 夜 夜 在 枕 邊 澎 湃 , 心 底 的 呻 吟 就 被 那 湧 來 的 濤 聲 驚 退 了 , 就 像 任 性 的 孩 子 被 父 親 的 一 聲 輕 喝 止 住 了 哭 聲 。 在 沉 沉 的 夜 , 枕 了 濤 聲 , 世 界 可 能 離 了 好 遠 , 心 卻 沉 寂 了 下 來 , 於 是 , 就 可 能 聽 到 天 使 的 歌 聲 。

    有 誰 能 像 海 那 樣 讓 天 真 的 孩 子 和 歷 經 滄 桑 的 老 人 都 受 到 震 撼 呢 ? 有 誰 能 叫 漁 人 、 哲 人 、 詩 人 和 孩 子 都 能 從 海 上 捕 獲 滿 滿 一 船 的 夢 呢 ? 有 誰 能 夠 讓 一 顆 枯 萎 的 心 , 悄 立 海 邊 , 久 久 咀 嚼 帶 腥 味 兒 的 海 風 , 一 直 咀 嚼 到 心 思 澎 湃 起 來 ?

    海 的 魅 力 總 是 無 窮 的 , 我 實 在 沒 有 理 由 不 喜 歡 海 。

    我 還 喜 歡 山 , 我 喜 歡 山 的 質 樸 和 靜 默 。 走 在 崎 嶇 的 山 道 上 , 我 的 心 就 會 變 得 謙 和 起 來 , 若 有 小 澗 從 腳 旁 流 過 , 我 想 , 山 外 的 風 塵 就 差 不 多 滌 淨 了 。 山 總 是 讓 我 感 動 , 總 是 讓 我 的 心 靈 升 一 層 境 界 。

    在 國 內 我 曾 去 過 泰 山 , 去 過 廬 山 , 還 去 過 西 山     那 是 母 校 的 小 山 丘 。 大 一 那 年 的 歲 末 , 我 躲 到 西 山 溫 書 。 山 上 風 緊 , 我 把 呢 外 套 的 領 口 翻 立 起 來 , 縮 了 脖 子 , 把 書 夾 在 臂 彎 間 。 太 陽 從 光 禿 禿 的 枝 椏 間 直 射 下 來 , 山 風 把 我 的 書 頁 吹 得 嘩 啦 啦 的 , 我 渾 然 不 覺 。 我 的 朋 友 從 山 下 跑 上 來 , 她 悄 悄 注 視 我 , 悄 悄 凝 視 山 , 忽 然 , 她 忍 不 住 地 衝 到 我 的 面 前 , 臉 上 寫 著 感 動 。 她 說 , 想 到 了 一 部 電 影 , 一 部 從 來 沒 有 看 過 的 電 影 。

    我 有 點 驚 愕 , 我 始 終 不 明 白 她 的 感 覺 。

    這 就 是 山 了 。 山 給 人 的 感 動 常 常 是 另 一 個 人 摸 不 到 的 。

    在 山 裡 , 我 不 喜 歡 人 文 景 觀 。 這 兒 立 一 塊 字 碑 啦 , 那 兒 修 一 座 古 庵 啦 , 我 真 是 不 明 白 , 這 與 山 何 干 ? 人 怎 麼 敢 在 上 帝 的 大 手 筆 面 前 炫 耀 那 點 雕 蟲 小 技 呢 ?

    我 喜 歡 山 的 天 然 , 那 嶙 峋 的 石 , 那 如 虯 的 松 , 那 彎 彎 的 小 溪 , 那 沉 沉 的 松 濤 , 那 微 帶 點 苦 澀 的 山 的 味 道 , 那 樸 實 的 山 裡 人 。

    登 山 的 遊 客 , 大 概 不 會 留 意 山 腰 上 的 一 片 竹 林 , 不 會 留 意 竹 林 旁 的 茅 屋 , 不 會 留 意 茅 屋 後 的 菜 畦 , 不 會 留 意 菜 畦 外 的 籬 笆 , 不 會 留 意 籬 笆 下 啄 食 的 母 雞 , 不 會 留 意 那 在 正 午 的 太 陽 下 劈 柴 的 老 翁 。 可 是 , 我 卻 喜 歡 在 這 兒 稍 停 一 下 , 我 的 心 總 是 在 這 些 地 方 溫 暖 起 來 , 也 總 是 在 這 種 時 候 , 我 覺 得 我 是 到 了 山 裡 。

    山 原 來 就 是 這 樣 子 的 , 這 樣 的 淡 泊 , 這 樣 的 安 然 , 這 樣 的 謙 和 。

    山 是 凝 固 的 , 但 有 小 澗 淙 淙 , 山 就 變 成 了 一 股 清 流 , 流 進 一 些 人 的 心 , 就 把 那 裡 滌 淨 了 。

    有 誰 能 在 地 上 造 一 座 有 這 等 情 性 的 山 呢 ? 我 實 在 沒 有 理 由 不 喜 歡 山 。

    我 還 喜 歡 北 方 的 白 樺 林 。 我 不 敢 用 筆 墨 描 繪 , 我 喜 歡 白 樺 林 的 晨 霧 、 暮 靄 , 也 喜 歡 它 的 月 色 , 只 要 想 一 下 都 會 怦 然 心 跳 。 用 什 麼 來 描 繪 白 樺 林 呢 ? 用 光 與 影 麼 ? 用 音 符 麼 ? 用 詩 麼 ? 我 不 知 道 , 我 至 今 沒 有 找 到 一 種 可 以 描 繪 白 樺 林 的 藝 術 。 我 實 在 沒 有 理 由 不 喜 歡 白 樺 林 。

    我 還 喜 歡 南 方 的 椰 林 。 在 加 勒 比 海 的 群 島 上 , 我 見 過 月 下 的 椰 林 , 那 簡 直 就 是 一 首 寫 在 地 上 的 無 韻 詩 吧 ! 那 麼 的 溫 柔 、 那 麼 的 抒 情 , 走 在 椰 影 裡 , 我 想 , 再 粗 糙 的 女 人 也 變 得 溫 柔 而 嫵 媚 了 。

    有 誰 可 以 在 地 上 寫 這 麼 美 的 詩 呢 ? 我 實 在 沒 有 理 由 不 喜 歡 椰 林 。

    我 還 喜 歡 生 命 。 生 命 宛 若 一 條 湍 湍 流 動 的 彩 色 的 河 , 詩 人 划 了 小 舟 在 河 的 下 游 低 吟 , 藝 術 家 坐 在 卵 石 上 濯 筆 , 哲 人 在 柳 蔭 下 望 著 水 紋 深 思 , 科 學 家 站 在 河 岸 上 編 謎 語 一 樣 的 故 事 , 農 人 則 乾 脆 跳 進 河 裡 , 讓 清 涼 的 水 滋 潤 肌 膚 , 也 許 , 在 蓮 藕 初 熟 的 季 節 , 採 一 籮 荷 香 回 家 。

    生 命 是 詩 、 是 畫 、 是 琴 聲 、 是 謎 , 是 搖 籃 。 造 物 主 在 天 地 歲 月 間 創 造 了 生 命 , 生 命 卻 創 造 了 藝 術 。

    白 石 老 人 畫 蝦 , 畫 得 最 美 的 是 那 團 團 點 點 的 墨 跡 麼 ? 不 , 不 是 的 。 最 美 的 是 躍 動 於 墨 跡 間 的 那 幾 乎 要 蹦 跳 出 來 的 生 命 。 我 說 “ 幾 乎 ” , 齊 白 石 再 “ 神 ” , 也 只 能 畫 個 “ 幾 乎 ” 。 他 永 遠 創 造 不 了 生 命 , 反 倒 是 生 命 創 造 了 他 的 藝 術 。 若 不 是 仰 仗 了 生 命 本 身 的 美 、 生 命 本 身 的 靈 氣 , 藝 術 就 死 了 。

    有 誰 敢 說 , 白 石 的 蝦 比 河 塘 裡 歡 蹦 亂 跳 的 蝦 更 美 呢 ? 那 半 透 明 的 , 蟹 殼 青 的 蝦 , 藏 在 水 下 面 , 幾 乎 看 不 見 , 但 有 發 絲 般 的 鬚 輕 顫 , 似 乎 把 水 撓 癢 了 , 淺 淺 的 笑 窩 就 漾 了 開 來 , 一 圈 一 圈 地 笑 開 , 一 大 片 荷 田 都 笑 了 。 冷 不 丁 一 個 失 態 , 水 花 濺 了 上 來 , 在 青 荷 上 打 滾 , 又 骨 碌 骨 碌 地 跌 回 水 裡 , 荷 塘 這 下 就 熱 鬧 了 … …

    生 命 就 是 有 這 麼 一 種 勃 然 躍 動 的 美 , 在 任 何 時 候 , 都 是 這 樣 。

    一 個 有 殘 障 的 生 命 不 美 麼 ? 不 , 不 是 的 。 生 命 本 身 沒 有 缺 陷 , 有 缺 陷 的 僅 僅 是 身 体 的 某 個 部 件 。 生 命 勃 然 躍 動 著 , 即 使 氣 如 游 絲 , 但 它 躍 動 著 , 就 煥 發 了 美     至 少 , 我 相 信 在 一 顆 珍 愛 生 命 的 心 裡 , 這 種 美 是 無 與 倫 比 的 。

    我 看 過 一 篇 譯 文 , 是 說 一 個 女 孩 的 美 。 那 女 孩 先 天 畸 形 , 她 的 一 只 小 腳 僅 及 另 一 腿 的 膝 部 。 在 她 將 出 生 的 時 候 , 醫 生 發 現 了 這 種 畸 形 , 巨 大 的 憐 憫 攫 住 了 醫 生 的 心 , 醫 生 想 到 一 個 不 美 的 女 孩 在 人 生 中 可 能 遇 到 的 痛 苦 , 就 想 結 束 這 可 能 要 上 演 的 悲 劇 , 他 想 動 作 稍 稍 延 後 一 、 二 分 鐘 。 那 孩 子 難 產 , 只 要 醫 生 動 作 稍 稍 延 後 一 點 點 , 小 女 孩 就 會 在 母 腹 中 窒 息 而 死 。

    可 是 , 小 女 孩 伸 出 母 体 的 那 只 腳 卻 緊 緊 地 踩 在 了 醫 生 的 手 上 , 使 勁 地 一 蹬 , 有 那 麼 一 種 不 可 抵 抗 的 , 勃 然 躍 動 的 生 命 力 , 終 使 醫 生 不 忍 下 手 。 十 幾 年 後 , 醫 生 與 那 女 孩 邂 逅 , 是 在 一 個 盛 大 的 聖 誕 晚 會 上 , 那 女 孩 坐 在 淡 藍 色 的 燈 柱 下 彈 奏 豎 琴 , 她 的 手 指 修 長 , 棕 色 的 瀑 布 似 的 秀 髮 在 輕 柔 的 旋 律 下 波 動 , 她 用 最 美 麗 的 音 符 彈 奏 平 安 夜 , 美 麗 得 像 個 天 使 。

    可 曾 有 過 不 美 的 生 命 麼 ? 我 想 沒 有 , 至 少 , 我 相 信 在 造 物 主 的 筆 下 , 每 一 個 生 命 都 有 它 獨 特 的 美 , 否 則 , 祂 就 不 會 允 許 生 命 陳 列 在 天 地 歲 月 間 了 。 我 實 在 沒 有 理 由 不 喜 歡 生 命 。

    這 些 年 , 我 在 海 內 外 , 走 了 許 多 地 方 , 見 了 許 多 美 的 風 景 , 美 的 生 命 , 有 一 天 , 我 突 然 想 問 : 是 誰 把 這 麼 美 的 藝 術 裸 呈 在 天 地 歲 月 間 的 呢 ?

    如 果 不 是 上 帝 , 那 麼 , 誰 會 有 這 麼 大 的 手 筆 、 這 麼 高 的 品 味 、 這 麼 慷 慨 的 饋 贈 ?

    當 我 這 麼 想 的 時 候 , 一 條 快 樂 的 小 溪 就 在 我 的 心 底 奔 騰 起 來 , 清 亮 的 水 波 照 出 了 我 的 影 子 , 很 美 麗 。 即 使 我 只 是 一 團 樸 拙 的 陶 土 , 但 經 上 帝 的 手 創 造 , 不 就 變 成 藝 術 了 麼 ? □

    作 者 來 自 南 京 , 曾 任 報 社 記 者 和 編 輯 , 現 住 美 國 洛 杉 磯 。 本 文 已 選 入 寧 子 今 年 七 月 出 版 的 散 文 集 《 心 之 鄉 旅 》 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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