增值的苦惱

　　人生在世，父母教育、學院訓練、工作要求，都在告訴人生存的目的，是要不斷增加自身價值，這並無不妥。但是否學位財富、社會地位，就是價值的表徵，這卻要商榷。究竟甚麼是真正價值？世事變幻莫測，你是否也在憂心自身價值衰減？

　　中國人曾信《易辭》所言：“天尊地卑，乾坤定矣，卑高已陳，貴賤位矣。”接受尊卑為天定，平民不再有增加價值可能。及後孔子主張“君以民為体”，孟子提倡“民貴君輕”，百姓相信有身價增值機會。於是古代學人，認為“書中自有黃金屋”，便十年寒窗下苦讀，以考得功名，身價百倍。古代武者，則腰纏刀劍，求聲激增。就如古詩人孫伯融云：“寶劍光耿耿，配之可以當一龍。”

　　龍的傳人一脈相承，現代國人皆懂得增值的重要，如美元或黃金儲蓄，購買優質樓房，收藏郵票古董。但這只是物資的增值。要令本体增值，就是身穿名牌服飾，腰藏高科技電話，身攜霸力電腦，但這也只算身外物的增值。再進一步，更有購買高價人壽保險，證明身体確值千萬，明碼實價。奈何這令人性尊嚴，淪為商品。

　　增值帶來苦惱

　　筆者自小在學校受老師訓導，認定接受教育，可增加內在價值。因為所學知識，可終身擁有，不像身外財物會隨時離散失去。於是努力求學，赴笈美國，取得學位。畢業工作後，起初把學位成績及工作經驗，視為自己每年增值的資產。然而日子越久，發現後來的青年人，更有活力，其知識比自己以往所學更新，於是擔憂累積年資，會是負資產，令自己一朝被淘汰出局。

　　於是，人到中年，努力增值。有人工餘放下配偶子女，攻讀校外課程，求取更高學位。但深感此做法對家人並不公平，且學無止境，如何罷休？

　　筆者在美國經營中美國際貿易十多年，正遇上前所未有的科技難關。電腦網絡在工商界日趨普遍，不少北美買家用電子郵件、電腦網頁直接與中國或海外廠商聯繫。於是，傳統作中間人的貿易商，正面臨生死存亡之重大關頭。如何解決？需要加增個人“附加價值”使供求雙方皆需要你的存在。

　　在經濟社會打滾多年，容易將一些經濟理論變成主導思想。如“實用增值”理論，令人以為有更多實際用途，便會受他人歡迎，自身價值便得提升。有時更向多才藝人、神奇電腦的多用性能學習。然而一天看到小孩子本無多大社會實用價值，但其父母珍之重之。体會到人的群体關係，是可以超越實用性的。

　　互動促進群体增值

　　有機會讀到歐洲學者李察朗文（Richard Norman）及華非羅孚（Rafael Ramfrez）在《哈佛商業評論》的〈價值星体：設計互動策略〉一文，文中指出：“成功機構不再單單加增價值，而是再創價值（Reinvest value）。”（註一）

　　在傳統“價值連線”（Value Chain），如生產設備、營銷渠道中，商人多用廣告推廣、購新機器、重金聘人等投資來增值，身心負荷加重，且容易被對手一下擊倒，所有部署會如骨牌連串倒下。朗文等主張以“價值星体”（Value Constellation）方法，將商人與顧客之關係重新組合（Reconfiguration），如星系四周密佈，大家一同創造價值（Co-produce Value）。

　　例如瑞典的宜家（IKEA）傢俱製造商，它們引導顧客扮演非傳統角色，如自行設計組裝者（design-assembler）、自行搬運者（transporter）、自娛者（self-entertainer）。“目標不是替顧客創造價值，而是推動顧客，按廠商供應，為自己創造價值。”（同註一）

　　將產品知識傳遞給顧客，讓他們與你共創價值，你的基業便可星羅密佈，不易一下連串倒閉。

　　你我可再創價值，方法是多用時間精力，與同事朋友建立關係，讓他們更感受到你的人格質素、真情誠意。通過這共同參與發掘過程，使你的價值在他人心中被肯定及提升，這比你多加一個懾人的學位，來得有深入人心的意義。

　　筆者在商界應用此法，與客人加強關係，不再單談買賣生意，不令自己只作取訂單的驛站，或貨物生產狀態的消息渠道，更要成為客人生活上的朋友，產品企劃的顧問，國際市場資訊的來源。當自己與客人有更多層面的溝通，他們更了解你的人格質素，更會樂於倚重你的幫助。而你在商場的價值，就不斷加增。

　　當然我們絕非利用他人的接納，以自我增值。而是通過人與人更多層面的交往，教學雙長，互相效力，促進群体增值。

　　誰予你我價值？

　　我們必須追問：究竟誰給予價值？價值並非自我品評提供。無論你自定身價多少，但若無人問津，你可說仍是一文不值。價值是由他人賦予人與物的品評定位。中國古諺“先有伯樂，而後有千里馬”，即先有品評者，才有物品之價值定位。故此，為求有效增值，最實則是與他人建立關係。

　　朗文等重的是“相對價值”，是人類社會中人予人的定位。這隨人事變化，而使價值升降難控。他們所忽略的，是“絕對價值”，即上帝賦予人本質價值，是不按市場供求升降的。

　　如何認識人的絕對價值？方法是與價值賦予者——上帝，建立緊密關係，理解生命的真正價值和意義。

　　價值永保不失

　　人怕失去積聚的價值。如何保值？倘若你所衡量的價值，只在于他人的品評，那你所經營的價值，會很易流失。如你的學位工作、政治業積、人際成就，會因你的行為不檢，被人鄙視。

　　增值不易，保值更不易。人在世的價值，往往因道德失誤而下跌。保值方法必須身心除垢，才有空間讓良知真理牢固入住。

　　現代人需要注入的，不是物資增值，而是永恆不衰的價值。依靠上帝，他會予人無價的恩賜。佈道家葛培理牧師說：“世上事物價值來自其物主或買家的賦予。我們的價值來自上帝創造我們，及基督為我們捨身的事實。”（註二）

　　上帝作為人的創造者，亦即供應商（supplier），當人犯罪將自己價值弄得低劣後，上帝再以買家（buyer）身份，用其獨生子生命，高價從罪中將人買贖。上帝不嫌自供自買的身份尷尬，更犧牲愛子，於此上帝對人的愛大大顯明。而人的價值，得以從卑賤驟升。

　　不必再憂心你的價值是否正在衰減，耶穌可以撇下九十九隻羊，單為尋找拯救如你我這“一隻”羊。若要自省個人生存價值，當從此方向發掘。□

　　參考書目：

　　註一：Norman, Richard & Ramirez, Rafael, "From Value Chain to Value Constellation : Designing Interactive Strategy," Harvard Business Review, July-August, 1993, P. 65-77.

　　註二：Graham, Billy, "The Value of Man". Unto the Hills，（Dallas: Word Publishing, 1986）. P. 3-4.

　　作者為美國費城天普大學傳播學博士。現居美國華盛頓州，從事中美國際貿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