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 學
您瞧了這題目,可別以為俺是個“作家”啥的,在下煞算個“坐家”,業餘喜歡爬爬格子而已。 記得俺八歲那年,被老爹楞逼著大冬天的在天井裡浣洗,之後還要“總結”,名曰《爸爸教我洗衣裳》,就算是“萬里文征第一步”啦。以後每週一篇,由老爺子給改,一審“慘不忍睹”,二批“体無完膚”,三閱“面目全非”,一遍遍地謄繕,甭提多煩人啦。老娘也沒放過俺,教訂小本抄背詩詞、成語。“好文章都是改出來的”、“熟背詩文,下筆如神”等耳提,直到成了人才琢磨出是理兒,受用匪淺。 命不濟,正趕上“文革”,書童們輟讀“賦閑”。爹媽一夜之間成了“反動學術權威”,捱鬥抄家自不必說,也連帶苦了俺這“黑崽子”。怕出門被欺侮,使“閉戶向隅”。又是“藝多不壓人”、“書到用時方恨少”等面命,叫俺自修。在求知若渴的年華,俺逮啥念啥,並亂劃拉一氣,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將那些勞什子封為這“集”那“篇”的,加“序”附“跋”,編織起“作家夢”來。 後來“後課鬧革命”,學子們上山“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”,俺寫了篇公社修水庫的通訊,居然成了“範文”,上了校壁報,還被荐入圍擬出版的《中學生優秀作文選》。不幸又被“反擊右傾翻案風”吹到胡椒地裡。窩囊之餘,在下鼓起勇氣向報章投稿。然而等著的淨是回絕信,那用辭可委婉了,可就是不錄用。仗著厚臉皮,不在乎,俺還是硬郵寄,祇是不望穿秋水盼回函了。 高考恢復,當了三年“老搬”的俺“中舉”醫校,也是順從父意,繼其衣缽。但文情卻不曾割捨,課餘仍舊練筆,“文是基礎醫是棲”嘛。大三時,冷不丁收到一份校刊,原來拙文見報了。望著塗鴉頭遭變鉛字,簡直不敢相信眼睛。長久的企望,屢屢的失望,痛苦的絕望,意外的驚喜過望,實現兒時夢想開始有了希望。那一天俺將這塊姍姍來遲的十六載的“豆腐乾”反覆端詳,激動得“夜不能寐”。 從此俺“漸入佳境”,多有小文見報端了。從科著、雜文到小說、散文,自市、省到國家級刊物、中央電視台,俺也算是“走向全國”了。其中短篇小說還得了全國衛生文學獎。但俺並沒誤醫業,破格升了內科教授,1993年起遊學歐美醫界,自然又添了許多業餘筆觸。其中《人民日報》〈海外版〉“為人父母”徵文獲了優秀獎。俺頗苟同契訶夫那句話,“醫學是我的妻子,文學是我的情人”。 當俺信主一些時日後,萌發了用文字服侍神的念頭,試著寫了幾篇,斗膽投給心目中頗佔位置的《海外校園》雜誌。承蒙編輯不棄,回書指教,讓做修改。其中一文後來竟登“大雅之堂”。看著蒙恩見証上了這份在大陸學人中炙手可熱的刊物,仍為初信者,首次為神作工的人來講,那鼓勵特大,一點兒不亞於十八年前處女作問世之時。俺在編者的指導下,努力進行文字“轉型”,亦逐步認識到,此類寫作,並不靠文學技巧,也不靠華麗詞藻,乃是靠聖“靈”“感”動,用自己生命來書寫才行。反思以往俺所付梓的,雖近千篇之眾,逾百萬字,但多是為作文而作,能夠“觸及靈魂”、有生命力的寥寥無幾,想來實在是徒費筆墨。 前年夏天俺被邀參加《海外校園》作者進修營,有幸晤到神交久矣的牧長、大手筆們,眼界廣開。“文字事奉者是神所差的‘大使’,是反照神榮光的鏡子”,蘇文峰牧師一席話教俺“心驚神異”,立感“任重道遠”。寫作不再是自己隨心所欲的“愛好”、“消遣”,而是神聖的福音事工。三天的培訓,俺的靈命和寫技有了質的飛躍。如今俺不斷地用聖經“武裝頭腦”,在教會的團契、生活見証中陶煉身心,汲取養料,獲得靈感,寫出有血有肉、有情有義的東西來,自己屬靈的身量也在字裡行間一點點的增長,力爭做到“文如其人”。 俺現在越來越少興趣弄那些無大意義的“世俗”文字了。而且,倘若說過去曾有“一閃念”,是為蠅頭名利而濡管的話,現今,不得分文稿酬,俺卻在《世界日報》、《號角》上不時撰文,揚神的名,不亦樂乎。那有限的紙筆,有限的精力,要多多用在神的事工上。神既給了這般恩賜,又改變了俺,叫俺怎能不想他,不奉獻自己的筆?不是做偉大的傳道人,而是做傳神偉大的人。“他必興旺,我必衰微”(《約》3:30)那來自主基督、積在天上的財寶與獎賞豈不更大嗎?□ 作者學醫,來自山東,現居加拿大多倫多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