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接下去二十年呢,重逢時皆是叟嫗黃昏一族了,夕陽之下惟憶“當年勇”了。
星 學 |
記得當年大學校園流行“再過二十年,我們來相會”一曲時,覺得“二十年”是很遙遠的。轉眼算來,今年我畢業剛二十年了,關牧村那歌聲還餘音繞耳哩,真是彈指一瞬間啊。 我是在恢復高考後頭批“中舉”、懷著無比興奮的心情,跨進醫學院門的。“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”,遏住了“讀書無用”的聒噪,平撫了“知識越多越反動”的餘悸,為有才少年創造了嶄露頭角的條件。我課上課下,校內校外,甚至走路,搭車,都手不釋卷,“把浩劫動亂耽誤的青春奪回來”,成為我的心願。我上完大學,又讀研究生,且榮膺了“全國新長征突擊手”,“省八十年代優秀畢業生”,作了“不拘一格擇人才”新政的“典型”。 我畢業後留校任教,班上班下,院內院外,甚至出差、休假,都推敲思考,全力攻關,苦鑽不倦。“把與西方發達國家的差距縮回來”,成為當時我們那批年輕學者的共同心聲。過去連做夢都想不到的是,倍受鄙視的“黑五類”的我,會破格當上教授,且成為“專業技術拔尖人才”,載入《當代中國科學與發明家大辭典》。 順著“走向世界”的洪流,我又融匯到留洋大潮中。我先後去德、英、美、加等國從事學術研究,從而親睹了莘莘海外學子在人地兩生、語言障礙的異域,艱苦創業打天下的壯景。我亦成為紐約科學院會員,並緣著小小“成就”而入錄英國劍橋《國際傳記詞典》,題名“美國九八年年度人物”,算是為“地球村”裡的中國人“爭”了點“光”。 絢爛至極趨於平淡。當我“周遊列國”,“事業小成”之後,不覺疲憊、茫然——“美夢”成真也就那麼回事了,難道人生就只是成名與成功嗎?又在想,從負笈大學算起,二十年後的相會,確實不失歌詞“舉杯論英雄,光榮屬於誰”那般氣壯、豪邁,相信同學們也個個“春風得意”,“彈冠相慶”。可是接下去二十年呢,重逢時皆是叟嫗黃昏一族了,夕陽之下惟憶“當年勇”了。倘“再過二十年,我們來相會”,就恐怕學友“半為鬼”,只剩“兔死狐悲”、“同病相憐”了。 嗣後,便不復有“二十年相會了”,若會的話,也是在另一個世界裡。可那是“瑤池仙境”,還是“陰曹地府”呢?不得而知,不寒而慄,著實教人悵然。 人生不過幾個“二十年”矣,轉瞬即逝。其中的事業、功名,真的那麼重要嗎?有什麼能夠留住生命?有什麼能夠永保久恆?這方是真正值得思考、奮鬥、追求的。 我逐漸地轉向了基督,明白了為什麼“集科學大成”的牛頓,後來寫了佔其著作總和五分之四的神學論文,明白了為什麼周遭的一些“總經理”、“總裁”、“建築師”等,於事業的峰巔上“激流勇退”、“改弦易幟”,執著神學,全職事奉上帝。 上帝才是最重要的,耶穌是道路、真理、生命。將個人前途與天國之路接軌,把短暫的人生投入神國永恆,才能跨逾時空,超越死亡。信主之人毋須擔心“再過二十年,我們來相會”的光景,在今生無論何時何地,個個已“光榮、正確”,都充滿了喜樂盼望。在百年之後,也必定團聚在天家,永享神愛主恩。這才是人生的“千秋大業”“萬世英名”。□ 作者來自山東,現居加拿大多倫多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