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 入 地 下 工 作 ,
生 死 置 之 度 外
我 最 初 接 触 马 列 主 义 时 , 还 是 个 孩 子 , 在 小 学
念 书 , 那 是 国 民 党 统 治 时 代 。
1937年 日 本 突 然 在 芦 沟 桥 发 动 侵 华 战 争 。 亡 国 奴 的
生 活 使 我 对 社 会 主 义 的 向 往 更 强 烈 。 只 有 共 产 党 才
能 救 中 国 !
随 着 政 局 的 转 变 , 国 共 斗 争 非 常 激 烈 。 那 时 若 抓
到 一 个 有 共 党 嫌 疑 的 人 , 不 必 审 问 , 即 行 处 决 。 我
这 些 地 下 党 的 朋 友 , 往 往 被 追 得 走 投 无 路 , 到 我 家
躲 避 。 20多 岁 的 小 伙 子 化 妆 成 老 太 太 住 在 我 家 , 等 候
冀 中 解 放 区 的 人 来 把 他 们 接 走 。 我 也 乐 意 掩 护 他 们
。 因 为 常 有 人 来 就 引 起 注 意 。 有 一 天 我 发 现 “ 长 了
尾 巴 " , 幸 亏 我 熟 习 本 地 环 境 , 左 躜 右 窜 , 才 摆 脱
了 跟 踪 的 人 。 好 危 险 ! 亲 友 们 都 劝 我 赶 快 离 开 天 津
。 于 是 全 家 搬 到 北 京 , 住 在 一 个 非 常 隐 蔽 的 地 方 -
- 天 坛 里 的 斋 宫 。 住 在 这 个 安 全 的 地 方 , 我 更 加 活
跃 了 。 有 一 次 接 到 一 个 任 务 , 把 一 大 叠 的 传 单 , 从
天 桥 送 到 在 沙 滩 的 北 大 工 学 院 , 交 给 我 的 堂 兄 - -
他 是 地 下 党 员 。 我 把 传 单 放 在 单 车 的 藤 篮 里 , 骑 上
车 从 南 向 北 一 路 飞 跑 , 将 到 东 四 , 忽 然 发 现 前 面 有
一 队 警 察 , 突 击 检 查 , 行 人 都 要 下 车 搜 身 。 我 想 这
可 糟 了 , 往 回 走 ? 不 成 , 他 们 一 定 追 上 来 。 一 咬 牙
, 向 前 冲 去 ! 警 察 大 声 呼 叫 , 下 车 ! 下 车 ! 我 一 边
加 快 速 度 , 一 面 喊 着 说 : 我 有 要 紧 的 事 , 别 拦 我 。
警 察 稍 一 迟 疑 , 我 就 冲 过 去 了 。 那 时 我 身 穿 皮 夹 克
, 戴 着 黑 眼 镜 , 骑 的 是 粉 蓝 色 跑 车 , 一 付 小 特 务 的
装 扮 , 他 们 不 知 我 是 什 么 人 , 不 敢 拦 我 , 就 此 逃 过
大 难 。 若 被 抓 着 , 可 能 早 就 枪 毙 了 。
天 坛 的 住 所 , 靠 不 住 了 。 局 势 也 越 来 越 紧 张 , 那
时 家 兄 在 香 港 工 作 , 来 信 叫 我 们 去 香 港 。 于 是 决 定
去 避 一 避 风 头 , 把 母 亲 和 小 侄 女 送 到 香 港 再 回 来 。
1948年 9月 我 们 乘 船 从 天 津 出 发 。 经 过 十 天 的 风 浪 到
达 香 港 。 到 达 不 久 我 的 旧 病 复 发 了 , 病 得 很 厉 害 ,
在 床 上 躺 了 三 个 月 。 这 时 国 内 情 势 , 急 转 直 下 , 北
京 、 天 津 都 解 放 了 。 过 了 一 年 全 国 都 解 放 了 。 我 们
满 怀 着 喜 悦 心 情 全 家 回 到 广 州 , 看 到 飘 扬 的 五 星 旗
, 十 分 兴 奋 : 祖 国 啊 , 祖 国 ! 多 少 年 来 我 朝 思 暮 想
的 社 会 主 义 祖 国 , 终 于 美 梦 成 真 了 。 我 恨 不 得 亲 吻
地 上 的 泥 土 。
被 迫 移 居 香 港 , 心 系 社 会 主 义
回 到 广 州 后 , 我 很 快 就 找 到 工 作 : 在 珠 江 水 利
局 属 下 的 发 电 船 , 管 理 电 机 。 参 加 祖 国 建 设 是 我 多
年 来 的 愿 望 , 今 得 如 愿 以 偿 , 我 心 花 怒 放 。 在 这 期
间 , 有 两 个 从 天 津 来 的 商 人 朋 友 , 想 去 香 港 办 货 ,
要 我 帮 忙 , 帮 他 们 跑 一 趟 。 接 洽 一 下 , 一 天 就 可 办
妥 , 最 多 三 两 天 就 可 以 回 来 了 。 我 想 反 正 呆 在 家 里
没 事 , 就 答 应 了 。 先 去 派 出 所 找 所 长 办 一 张 “ 出 国
证 " , 所 长 是 我 的 好 朋 友 , 亲 自 把 申 请 表 送 到 总 局
, 三 天 就 批 下 来 了 。 到 了 香 港 , 旧 病 突 发 了 , 非 常
严 重 , 躺 在 床 上 不 能 动 。 结 果 什 么 事 也 没 有 办 。 这
时 , 国 内 展 开 “ 三 反 " 、 “ 五 反 " 运 动 , 进 行 得 如
火 如 荼 。 那 位 好 心 的 所 长 , 因 为 我 的 缘 故 被 抓 进 监
狱 , 罪 名 是 协 助 一 个 “ 特 务 " 出 国 潜 逃 。 这 是 “ 反
革 命 " , 性 命 可 能 不 保 。 我 哥 哥 很 着 急 来 几 封 信 催
我 回 去 , 为 所 长 作 证 。 我 诚 诚 恳 恳 地 写 了 八 张 信 纸
的 自 白 书 , 把 我 过 去 完 全 交 待 清 楚 。 我 告 诉 有 关 部
门 , 不 能 回 来 的 原 因 是 因 重 病 , 假 如 一 定 要 我 回 国
作 证 , 请 你 们 派 人 来 , 用 担 架 抬 我 回 去 , 我 绝 不 推
辞 。 这 封 信 有 了 效 果 , 他 们 就 释 放 了 那 个 无 辜 的 所
长 。
国 内 一 个 运 动 接 着 一 个 运 动 , 斗 争 也 越 来 越 惨 烈
。 这 时 我 想 回 国 也 回 不 去 了 。 两 次 我 想 回 中 国 , 都
因 病 受 到 阻 拦 。 这 也 不 是 偶 然 的 事 。 若 不 是 上 帝 在
冥 冥 之 中 保 护 我 , 我 恐 怕 早 已 成 为 “ 烈 士 " , 或 者
是 “ 叛 徒 " 了 。 总 之 都 是 死 路 一 条 。
虽 然 如 此 , 我 对 共 产 党 的 热 情 并 未 稍 减 。 在 香 港
和 一 班 志 同 道 合 的 朋 友 , 组 织 了 一 个 学 习 小 组 , 学
习 毛 泽 东 思 想 。 为 了 向 工 人 招 手 , 我 们 办 了 技 术 班
、 国 语 班 、 舞 蹈 班 等 等 。 当 然 主 要 的 目 的 是 向 工 人
们 灌 输 一 些 共 产 思 想 。 小 组 发 展 得 很 快 , 成 员 超 过
200人 。 后 来 因 为 香 港 政 府 不 许 搞 政 治 才 被 迫 解 散 。
路 边 瓜 挂 满 死 人 , 心 中 幻 想 破 灭
国 内 又 掀 起 “ 三 面 红 旗 " 。 我 最 欣 赏 的 是 人 民
公 社 , 那 是 社 会 主 义 最 高 的 理 想 , 我 们 居 然 达 到 了
。 然 而 香 港 的 “ 反 动 " 报 纸 却 说 : 大 陆 有 严 重 的 饥
荒 , 饿 死 千 千 万 万 的 人 。 真 是 胡 说 ! 我 不 相 信 有 这
种 事 , 一 定 都 是 反 动 派 造 谣 。 但 是 在 香 港 出 现 的 一
种 “ 新 兴 事 业 " , 却 动 摇 了 我 的 信 心 。 街 头 巷 尾 ,
突 然 多 了 许 多 临 时 的 小 摊 档 。 卖 的 是 罐 装 猪 油 。 买
的 人 也 不 少 , 不 是 自 己 吃 , 而 是 寄 给 在 大 陆 的 亲 人
。 猪 油 本 是 无 人 吃 的 废 物 , 如 今 , 忽 然 身 价 十 倍 ,
成 了 “ 高 级 营 养 品 " 。 我 哥 哥 也 来 信 指 明 要 这 种 “
高 级 营 养 品 " , 我 只 好 照 办 。 他 收 到 后 还 来 信 说 “
收 到 你 寄 来 的 营 养 品 , 非 常 欢 喜 , 盼 望 再 多 寄 几 罐
来 。 " 。 真 令 人 莫 明 其 妙 , 难 道 中 国 真 的 闹 饥 荒 吗
?
1966年 , 震 撼 世 界 的 “ 文 化 大 革 命 " 发 动 了 。 全 国
像 一 锅 沸 腾 的 开 水 。 到 处 展 开 斗 争 , 几 乎 无 人 幸 免
, 但 我 们 在 香 港 的 文 汇 报 上 看 到 的 是 : “ 祖 国 形 势
一 片 大 好 … … "
我 有 一 个 好 友 , 他 是 党 员 , 在 一 间 中 国 驻 港 机 构
任 高 级 职 员 。 他 有 个 弟 弟 , 刚 刚 大 学 毕 业 , 在 湖 南
做 工 程 师 , 在 运 动 中 跳 楼 自 杀 了 。 消 息 传 来 , 好 友
十 分 悲 痛 , 偷 偷 地 哭 了 一 夜 。 第 二 天 领 导 找 他 谈 话
, 问 他 关 于 这 事 的 看 法 。 他 忍 住 眼 泪 , 把 弟 弟 痛 骂
一 顿 , 领 导 才 稍 为 满 意 , 但 仍 然 把 他 连 降 三 级 。 我
听 了 他 的 不 幸 遭 遇 , 心 中 起 了 疑 惑 。 那 时 香 港 的 报
纸 也 不 断 报 导 文 革 的 消 息 : 到 处 都 发 生 “ 武 斗 " ,
互 相 残 杀 。 全 国 一 片 混 乱 … … 但 我 仍 然 半 信 半 疑 。
最 后 我 决 定 回 国 , 亲 自 去 看 看 到 底 如 何 。
到 了 广 州 , 街 上 不 见 行 人 。 一 辆 辆 的 军 用 大 卡 车 满
载 着 红 卫 兵 , 在 街 上 飞 驰 。 振 耳 欲 聋 的 广 播 器 , 不
停 喊 叫 。 警 察 不 见 了 , 每 家 巷 口 都 装 上 大 木 栅 。 沿
着 江 边 的 西 提 马 路 , 许 多 树 上 都 挂 着 死 人 , 十 分 恐
怖 。 我 几 乎 不 相 信 自 己 的 眼 睛 。
到 了 家 门 , 哥 哥 见 到 我 非 常 惊 讶 : “ 你 这 时 候 回
来 做 什 么 ? " 我 说 要 了 解 一 下 真 实 的 情 况 , 孩 子 们
七 嘴 八 舌 , 争 相 向 我 诉 说 : 我 们 的 朋 友 某 人 被 斗 死
, 某 人 被 抄 家 , 某 人 在 街 上 无 故 被 打 死 ; 我 们 楼 下
的 小 青 年 , 竟 手 拿 利 刃 , 到 街 上 随 处 杀 人 ; 听 说 武
汉 的 武 斗 最 厉 害 , 马 路 边 凝 固 着 一 寸 厚 的 血 块 , 还
有 … … 我 不 想 再 听 下 去 。 我 的 头 快 要 爆 炸 啦 !
祖 国 啊 , 祖 国 。 多 少 人 为 你 抛 头 颅 、 洒 热 血 , 牺 牲
宝 贵 的 生 命 , 所 换 得 的 就 是 这 些 吗 ?
第 二 天 我 拖 着 沉 重 的 脚 步 回 到 香 港 , 心 中 一 片 空
白 。 完 了 , 完 了 , 一 切 希 望 都 完 了 。 为 什 么 会 这 样
呢 ? 十 几 年 来 我 追 求 的 美 梦 破 灭 了 , 我 整 个 人 生 失
去 盼 望 。 政 治 吗 ? 不 要 再 搞 了 , 它 对 我 是 一 种 无 情
的 讽 刺 。 我 痛 恨 自 己 的 无 知 、 愚 蠢 ! 从 此 我 染 上 酒
瘾 , 非 三 杯 下 肚 不 能 吃 饭 。 政 治 不 要 搞 了 , 还 是 做
生 意 赚 点 钱 , 享 受 享 受 吧 !
走 进 加 国 教 堂 , 始 听 人 生 道 理
我 曾 作 建 筑 工 程 的 生 意 。 自 从 文 革 以 来 , 香 港
已 揭 起 移 民 热 潮 。 由 于 本 地 的 “ 左 仔 " 出 来 闹 事 ,
到 处 掷 “ 菠 萝 " ( 土 制 炸 弹 ) , 搞 到 人 心 惶 惶 , 一
些 富 有 的 人 都 纷 纷 向 外 国 跑 。 一 个 偶 然 的 契 机 我 移
民 去 了 加 拿 大 , 代 一 个 朋 友 料 理 餐 馆 。 我 到 这 里 来
做 甚 么 ? 开 创 一 番 新 事 业 吗 ? 还 是 逃 避 那 令 我 伤 心
的 祖 国 呢 ? … …
祖 国 啊 祖 国 , 我 怎 能 忘 记 你 ! 在 那 以 往 的 日 子 ,
我 曾 经 在 收 音 机 旁 , 听 着 《 义 勇 军 进 行 曲 》 , 而 热
血 沸 腾 ; 我 曾 听 到 天 安 门 上 的 声 音 “ 中 国 人 民 站 起
来 了 " , 而 热 泪 盈 眶 ; 我 也 曾 陪 着 那 个 因 弟 弟 自 杀
而 伤 心 的 朋 友 , 流 下 同 情 的 眼 泪 - - 一 切 都 过 去 了
。 如 今 我 已 是 一 个 沦 落 天 涯 的 异 乡 人 。 但 是 我 心 中
有 一 个 问 题 , 总 是 顽 强 地 不 肯 离 去 : 记 得 有 一 支 歌
唱 到 : “ 社 会 主 义 好 , 社 会 主 义 好 … … " 。 我 一 直
坚 信 社 会 主 义 是 救 国 之 道 。 然 而 , 是 甚 么 缘 故 , 这
么 好 的 理 论 却 产 生 这 么 坏 的 结 果 ? 这 个 问 题 一 直 啮
蚀 我 的 心 。
一 连 几 个 月 未 曾 见 过 人 。 忽 然 那 天 早 上 门 铃 响 了
, 来 了 一 个 熟 人 。 他 知 道 我 要 开 一 间 饭 馆 , 于 是 话
题 不 离 生 意 经 - 无 非 是 介 绍 什 么 地 方 有 好 铺 位 啦 等
等 。 忽 然 他 看 看 表 说 : “ 我 该 走 了 。 " 我 说 “ 现 在
才 十 点 钟 , 还 早 着 啦 , 你 星 期 天 还 上 班 吗 ? " 他 说
: “ 不 用 上 班 , 我 要 去 做 礼 拜 。 "
回 想 我 在 香 港 住 了 二 十 年 , 从 来 未 进 过 礼 拜 堂 。 我
对 那 些 宗 教 迷 信 的 事 非 常 反 感 。 那 是 毒 害 人 民 的 鸦
片 , 是 帝 国 主 义 麻 醉 我 们 的 工 具 。 曾 有 人 邀 请 我 去
教 会 , 我 坚 决 拒 绝 ; 有 人 送 单 张 小 册 子 给 我 , 我 就
当 面 侮 辱 他 们 , 把 单 张 撕 了 丢 到 地 上 。 我 相 信 人 定
胜 天 , 也 从 来 没 有 什 么 救 世 主 ! 我 就 是 这 么 心 硬 的
人 。
如 今 环 境 改 变 了 , 不 说 别 的 , 单 单 这 寒 冷 的 天 气
就 胜 不 过 。 困 在 屋 里 不 敢 向 外 跑 , 而 且 更 要 命 的 是
那 些 烦 扰 我 的 问 题 : 为 什 么 中 国 会 变 成 那 样 ? 再 看
自 己 : 已 经 过 了 中 年 , 一 事 无 成 , 人 生 的 目 的 , 到
底 是 什 么 ? 我 发 现 自 己 的 智 慧 有 限 , 能 力 更 是 有 限
。 忽 然 有 一 个 意 念 : 不 如 找 一 个 礼 拜 堂 听 听 道 理 吧
。 也 许 可 以 了 解 一 些 人 生 的 问 题 。
在 我 住 的 附 近 , 就 有 一 个 小 教 堂 , 一 个 月 之 前 我
平 生 第 一 次 走 进 教 堂 。 里 面 都 是 西 人 , 他 们 很 客 气
地 请 我 进 去 。 坐 在 长 椅 上 望 着 台 上 的 十 字 架 , 不 禁
暗 暗 嘲 笑 自 己 : 这 就 是 那 个 坚 信 无 神 论 的 你 吗 ? 聚
会 开 始 了 , 我 也 随 众 唱 诗 , 其 实 根 本 不 会 唱 , 只 是
装 成 很 虔 诚 的 样 子 , 滥 竽 充 数 而 已 。 牧 师 讲 了 几 句
, 就 拿 起 圣 经 朗 诵 。 我 的 英 语 不 算 好 , 但 勉 强 还 可
以 对 付 。 可 是 他 读 的 什 么 , 就 是 听 不 懂 。 后 来 有 些
仪 式 , 就 散 会 了 。 连 着 去 过 两 次 都 不 得 要 领 。 后 来
就 不 想 去 了 。 原 来 那 位 牧 师 读 的 是 拉 丁 文 的 圣 经 ,
难 怪 我 听 不 懂 了 。 如 今 有 机 会 去 中 国 教 会 听 道 , 心
中 有 说 不 出 的 渴 慕 , 如 此 就 跟 着 那 位 朋 友 去 了 。
那 是 一 间 小 小 的 华 人 教 会 , 牧 师 已 经 开 始 讲 道 。
坐 在 最 后 一 排 , 心 想 , 若 是 听 着 乏 味 , 可 以 方 便 “
撤 退 " 。 说 来 奇 怪 , 他 每 一 句 话 好 像 都 是 对 着 我 说
。 有 些 话 令 我 反 感 , 也 有 些 话 , 却 是 至 理 名 言 。 特
别 是 讲 到 爱 的 道 理 , 无 私 的 爱 , 从 来 未 听 过 。 我 从
小 就 认 为 H间 没 有 真 正 的 爱 , 只 有 仇 恨 , 共 产 主 义 的
理 论 是 斗 争 , 斗 争 才 能 使 社 会 进 步 , 什 么 是 爱 ? 那
是 温 情 主 义 , 要 不 得 的 东 西 。
牧 师 的 讲 道 吸 住 了 我 , 于 是 每 周 必 到 。
有 一 次 牧 师 讲 的 道 给 我 很 深 刻 的 印 象 , 到 今 天 仍
然 记 得 。 他 引 用 一 句 圣 经 的 话 : 旧 约 的 《 耶 利 米 书
》 17章 9节 : “ 人 心 比 万 物 都 诡 诈 , 坏 到 极 处 , 谁 能 识
透 呢 ? " 这 句 话 使 我 心 中 突 然 醒 悟 。 我 们 中 国 的 问
题 , 不 是 社 会 主 义 的 理 论 不 好 , 乃 是 人 心 的 问 题 。
虽 然 有 很 好 的 理 论 , 有 很 好 的 学 说 , 但 是 由 谁 来 执
行 呢 ? 是 人 在 执 行 。 很 可 惜 , 人 的 心 是 诡 诈 的 , 是
坏 透 的 , 是 自 私 的 , 所 以 实 行 起 来 就 变 了 样 子 。 试
问 一 群 极 其 自 私 的 人 怎 能 “ 各 尽 所 能 、 各 取 所 需 "
呢 ? 原 来 诡 诈 的 心 才 是 罪 魁 祸 首 ! 所 以 我 非 常 想 知
道 怎 么 解 决 这 个 问 题 。 心 想 , 若 我 们 中 国 十 二 亿 同
胞 都 能 改 变 这 诡 诈 的 心 , 中 国 就 有 希 望 了 。 会 后 我
找 到 牧 师 , 他 说 : 很 简 单 , 信 耶 稣 就 可 以 改 变 人 的
心 。 而 且 不 但 可 以 除 去 人 诡 诈 的 心 , 还 可 以 拯 救 人
的 灵 魂 。 他 打 开 圣 经 指 着 一 处 读 : “ 神 爱 世 人 , 甚
至 将 他 的 独 生 子 赐 给 他 们 , 叫 一 切 信 的 , 不 至 灭
亡 , 反 得 永 生 。 " 他 说 : “ 这 永 生 就 是 神 的 生 命 。
信 了 耶 稣 , 神 的 生 命 就 进 到 你 心 中 , 你 那 个 诡 诈 的
心 就 无 能 为 力 了 。 " 我 听 了 非 常 高 兴 , 心 想 中 国 有
希 望 了 , 我 要 信 这 位 耶 稣 。 于 是 他 带 我 祷 告 , 认 罪
悔 改 , 接 受 耶 稣 作 我 的 救 主 。 我 得 救 了 ! 忽 然 有 说
不 出 的 喜 乐 从 心 中 涌 出 来 , 这 次 我 又 哭 了 。 不 是 为
伤 心 的 事 哭 , 乃 是 太 高 兴 了 。 那 天 回 到 家 中 发 生 一
件 奇 事 : 自 从 文 革 以 来 我 每 饭 必 饮 , 若 不 喝 一 大 杯
白 兰 地 就 不 能 吃 饭 。 今 天 吃 过 饭 却 忘 了 这 件 事 。 再
拿 出 酒 来 也 不 想 喝 了 , 酒 瘾 自 然 消 失 , 我 的 生 命 改
变 了 ! 信 耶 稣 不 但 改 变 了 诡 诈 的 心 , 竟 连 恶 习 也 消
除 了 。 这 个 神 迹 更 加 强 了 我 的 信 心 , 我 要 向 全 国 同
胞 传 讲 耶 稣 !
祖 国 啊 祖 国 , 如 今 我 得 到 救 世 之 道 , 岂 可 向 你 隐
瞒 呢 ? □
作 者 现 住 加 拿 大 温 哥 华 , 为 当 地 海 员 布 道 会
的 传 道 人 。 王 老 先 生 至 今 未 婚 , 无 数 素 不 相 识 的 中
国 海 员 都 得 到 过 他 的 关 心 与 帮 助 。 |